顾宴微微垂眼,“他们是我幼时乳母的儿子。“
温鱼一愣,第一反应居然是——乳母的两个儿子,体型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另一个反应才是,他们居然真的认识顾宴。
大概是碍于程蕴初和陆潇潇在场,顾宴并未多说,而且其实他也没吃饭,他只是坐在温鱼身边,一手拿着茶杯,淡淡的抿一口。
温鱼和他是很不一样的人。
案子以外的事情她几乎都不怎么上心,那两个人的事她也是直截了当的出手帮忙了,至于宁也有些过激的反应,她也大大方方的问宁也怎么了,宁也给出的回答是心情不好。
饭后,几人便分道扬镳,陆潇潇和程蕴初准备直接回府,不知道程蕴初拉着宁也说了什么,宁也便跟程蕴初走了。
大白天的,便只剩下了温鱼和顾宴。
温鱼没有马车,顾宴也没带马车,两人只能慢慢的走回去。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顾宴突然唤了她一声,“温鱼。”
温鱼的目光定在路边卖糖人的小摊上,闻言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她说:“大人想买糖人吗?”
顾宴错开目光,“不想。”
“嘿嘿,我想。”温鱼没心没肺的,又拉着顾宴走到那个摊位前,她看出顾宴恐怕是又在哪遭了什么打击,便想让他心情好一点。
摊主见两人气度不凡,忙拱手作揖道:“二位像要个什么样的?”
温鱼摸了摸鼻子,“你给我整个小猪佩奇吧,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认识那个,就是一个鼻子特别长的猪,脸圆圆的,鼻子要突出来。”
摊主:“……?”
他尴尬的笑了笑,“姑娘,这……小本生意,只会捏那些有名的人物,比如孙悟空猪八戒什么的。”
“哦哦。”温鱼扭头问顾宴,“衍之你喜欢什么?”
顾宴一愣,“什么?”
摊主一脸懵的看着他们。
温鱼低声道:“这是外面,我若是叫你大人,这老板我估计他捏糖人都得吓得手抖。”
顾宴顿了顿,他莫名指尖有些发颤,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随口要了个人物:“孙悟空吧。”
要捏孙悟空的人最多,摊主早就十分熟练了,他麻溜的答应下来,很快就做好了一个孙悟空,递给了顾宴,平心而论,这决不能算是栩栩如生,但顾宴心情转好,连带着出手也大方的可怕,用一个温鱼觉得能买下全城糖人的价格,买下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孙悟空。
温鱼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最后还是忍不住,“大人,我觉得还是持家些为好,这个糖人它……”
“衍之。”顾宴道。
温鱼面露茫然,“啥?”
“没人的时候,唤我衍之,不好吗?”顾宴停下了脚步,目光不错地盯着她。
温鱼思索片刻,战术后仰,“倒也不是不行啦。”
“那就这样。”顾宴单方面下了决定。
“哦那行吧,大……衍之,衍之,行行行。”温鱼觉得顾宴今天就跟吃错药了似的,突然较真了起来。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大理寺,回去之后顾宴就回房了,说是要睡觉,谁也不要来打扰他,接着将门一关,一整个下午都没见他出来。
晚些时候,夕阳即将西沉,外面竟是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打眼一瞧,竟是宫里的人。
宁也和福正代为接旨,大理寺门口喧闹了好一会儿,然后长公主也来了,但没见到顾宴,算是吃了一个闭门羹,又回去了。
直到晚间时候,温鱼才知道下午宫里的人来是做什么——顾宴被封王了。
但更准确来讲是,这个王不是今天才封的,而是从他一出生就有了的,据悉,是说顾宴出生那日长公主难产,祈愿上天,才让这孩子顺利降生,为了表达对妹妹的器重,顾宴出生那日,便已经被册封了璟王。
这个事情放在顾宴身上,有些微的复杂。
他是安远侯的儿子,哪怕是被册封了璟王,入了皇室玉蝶,那也应该是异姓王,但问题是他姓顾。
并且王比侯高一级,简单来说就是,他出生的那天开始,他的地位就比他亲爹高了,并且可能也正因如此,顾宴才自称本王——其实根据温鱼对顾宴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多么张扬的人。
从她认识顾宴的那天开始,他有时就会自称本王,这个称呼其实是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但是很多人并没有提出异议,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顾宴打从一出生起就是璟王了。
圣旨上是说皇帝觉得他天资聪颖,怕过早将种种殊荣加在他身上,会适得其反,难成大器,要先磨砺他,看他在政事上做出了成绩,才把这个二十几年前就有的册封,今天宣布了。
说实话,温鱼听到这个的第一反应就是,真离谱啊。
册封异姓王,按照祖制是很严格的,得是做出个重大成绩的,才可能被册封,但顾宴也就当了这几个月的大理寺卿,皇帝就觉得他做的真棒,立马就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王爷的位置塞给他了。
璟王这个封号也有点意思,璟的意思是美玉散发光彩,再结合一下长公主和顾宴那奇怪的态度和关系,并且崇文帝对顾宴可是太好了,这个答案几乎就是不言而喻了。
温鱼在自己脑子里分析了一下,越分析越觉得心惊肉跳——她一开始只是想找个金大腿抱,自己安安稳稳验尸,平平安安活到八十八,可顾宴的身份……如果大概应该也许,她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皇帝的亲儿子吧?!
她叹了口气,又往顾宴房间的位置望了眼,愁之又愁的倚着墙根发呆。
该说不说,如果她是个全然理智的人,她此时此刻就会选择立马离顾宴八丈远,他的身份太复杂了,假设他生父真是皇帝,那他生母又是谁?这个人的身份肯定是有点问题的,要不然顾宴不至于被当成是长公主的儿子养了这么多年。
可人哪里是能全靠理智过活的,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披风,又觉得顾宴对自己太好,好到她已经舍不得做一个理智的人了。
崇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顾宴封王,是给了他上上荣宠,可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那些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她一个仵作都能想明白的事情,皇子们想不明白?
平王几次三番想对顾宴动手,恐怕也是因为这一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