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潇得了她的允诺,当即兴奋起来,补充道:“你看了就知道了,真的看着不正常,我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我见过死人,死人面色都是青黑的,尸体如今就被我藏在我府上。”
温鱼叹了口气,心想早点去看看也好,陆潇潇这事都已经干了,难不成把尸体摆在那里烂掉么。
她唤道:“影二,去陆家。”
……
看得出来,陆家的家风不怎么严,所以才培养出了陆潇潇这样的姑娘,陆潇潇领着温鱼一路往自己的卧房走去,路上的丫鬟仆役,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给陆潇潇见礼,三五仆妇聚在一块闲聊。
一路上温鱼反复强调,自己连工具都没带,是不会贸贸然剖验的。
——现在陆潇潇偷尸体这属于法外狂徒,温鱼现在就是共犯,一个不慎就要铁窗泪的,温鱼可不想后半辈子只能啃窝窝头。
陆潇潇的贴身丫鬟有四个,名字叫什么不重要,反正她们四个都站在门口,四个人的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温鱼第一眼看她们,就觉得她们是一副要哭哭不出来的表情。
咋了这是。
直到陆潇潇一路领着她到了自己的卧房,温鱼才愣住了,“你……你把尸体放哪了?卧房?!”
陆潇潇点头:“是啊,我的院子位置好,离湖不远,我每天都偷偷去湖里把冰给凿下来,给她摆一圈。”
温鱼干笑两声,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穿过屏风,入了卧房,然后她就绷不住了。
陆潇潇把尸体大喇喇的摆在床上,床边摆了三四个木盆木桶,里面装着大块的冰,乍一看跟做法似的。
温鱼深吸一口气,现在是真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了。
这个人真的靠谱吗?!也难怪那几个丫鬟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了,也难怪,主子在屋里藏尸体,这谁脸色能好看。
陆潇潇招呼道:“进来啊。”
温鱼心想来都来了,便走到床边,然而一看,她便蹙起了眉,这尸体脸色的红润程度很不对劲!
就像陆潇潇说的,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上妆,这看起来像是喝大了的。
平心而论,许眉长得并不算很好看,但是她身上有一个很奇怪的特质,她太瘦了,但偏偏看脸又看不出来,她的四肢非常细,感觉是风一吹就能倒了的类型。
温鱼沉下脸,摸了摸死者的脸,由于死亡时间已经三天了,所以尸体目前是软的。
衣服很干净,应该是入棺的时候换过的。
她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她还涂了丹蔻,是很浅的颜色,指腹柔软没有茧子,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姑娘。
划痕在左手的手腕处,这一点是合理的,但是……
温鱼扒开这一道划痕看了看,紧接着沉思片刻,拍了拍陆潇潇的肩,“你这次还是挺靠谱的。”
陆潇潇都愣了,“啊?”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报官吧,是他杀。”
“啊——”然而她这个懒腰堪堪伸到一半,门外只听小丫鬟惊叫一声,再然后便是一个穿灰色长褂子的人,弓着腰愁眉苦脸的跑进屋,温鱼立马反应过来要去挡尸体,可惜为时已晚。
长褂子第一眼就看见了床上的尸体,当即就短暂的“啊”了一声,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温鱼:“……”你能不能先说完再晕。
陆潇潇吓了一跳,刚要去把长褂子扶起来,紧接着卧房门口又出现一个阴着脸的魁梧男人,这男人眉目刚硬,却身上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杀伐气质,陆潇潇顿时不敢扶了,神色有些紧张的站着。
上次宫宴,温鱼见过见过这人,知道他是陆潇潇的父亲,大将军陆观德,但确实没怎么看清,现在看清了只觉得他的模样确实挺有威慑力的。
陆观德瞟了一眼床上的尸体,又看了眼温鱼和陆潇潇,大概多少顾忌着外人在这,语气还算温和,“潇潇,周家人来闹了。”
很明显,陆潇潇紧张的不行,但陆观德的语气就好像门外的不是发现尸体被偷了的死者家属,而是一群会跳舞的大白菜。
陆观德见陆潇潇不说话,便稍稍加重了语气,说:“周家人说你偷了尸体,我本来不信,但现在信了,你把尸体还回去吧,他们还要下葬的。”
陆潇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挪了两步,手从后面戳了戳温鱼的腰。
意思就是该你说话了。
温鱼一阵无语,但关系到人命案子,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陆将军,我是大理寺的仵作,今日也是发现了此案有疑点,才过来察看的,这尸体上,的确是有些疑点,不能下葬。”
陆观德眯了眯眼,道:“若你是为了面子才如此说,便不必了。”
温鱼知道,跟这样的人说话就得直接,拐弯抹角只会浪费时间,她干脆道:“那请大将军来看。”
陆观德倒也的确好脾气,还真走到了尸体旁边,不过也幸好许眉的尸体并不狰狞。
温鱼把她的左手拿起来,指着那道划痕说:“证据便在这里。”
陆观德看了看那道痕迹,冷嗤道:“温姑娘莫非是在戏弄本将军?”
温鱼解释道:“周家那边给出的说法是自杀,但是自杀的人,在死的时候一般会有所犹豫,所以手腕上的划痕不会只有一道,通常来讲,自杀死亡的那道致命伤旁边,都会有十条甚至更多深浅不一的划痕。”
“另外,当然也可以说死者是一心求死,才一下便下了重手,但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不太可能之前从未有过此类想法,第一次就成功自杀的。”
陆潇潇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自残?”
温鱼点头:“是,若是人精神不济想要求死,她一定在脑海里已经幻想过许多遍了,自杀的人会尝试过很多次,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身上就会留下自残的伤痕,但是你看,许眉的两条胳膊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她没有自残过,其实细说的话,刀口深度也有点不太对,不过我现在没工具,得到时候才能给出准确答案了。”
“还有就是,她这个丹蔻是新染的吧,一个死人刚染了指甲的话,要么是她准备死的时候做的,想让自己死后也美美的,要么,她根本没想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