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夜睡的是慕月白的房间,所以驿馆小二又给离落安排了房间凑合一晚上,不过房间不多,得两三个人挤一间。
小二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鼾声让离落怀疑里面是不是有妖魔作祟,抱紧了怀里的木剑。
“真是又能吃又能睡,”小二瞥了眼床上的少年摇头,“你们可得小心着点,过了子时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会闯进来。”
小二说完不禁打了个哆嗦,匆匆离开。
那打雷般的鼾声仍在继续,离落走到床边,发现竟是白天那个胖乎乎的少年。
他怎么还有心思睡觉?听了小二的话,离落都觉得背后冒冷汗呢。
“醒醒,醒醒,”离落往他肉嘟嘟的脸上拍了两下,完全没反应,鼾声依旧如雷贯耳,“醒醒呀醒醒!”
“你这样是叫不醒他的。”
一个人声突然从背后传来,把离落吓了一大跳,小脸瞬间煞白,“谁啊!”
定睛一看,面前原来是个高高瘦瘦,肤色黝黑的少年,他与床上打鼾的白胖少年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胆子这么小,还来陵阳山做什么。”他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也给离落倒了一杯。
离落看出他似乎没有恶意,也就坐到他对面,“我胆子才不小,只是年纪小。”
少年喝了口水,抿唇一笑,“你最多也就十岁吧,不过小脸蛋长得倒是秀气,不来陵阳,我看去读个书,当个文弱书生挺好的。”
“切,人各有志,入陵阳山当弟子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离落同他聊得一来二去,渐渐的也不觉得那打鼾声又多吵了。
“我叫顾秀,床上那个,叫顾永郎,我跟他从小玩到大,都是从南边的顾家庄来的。”
“顾家庄?那你应该有爹爹娘亲吧,为什么还要来这儿?”离落的爹娘如果在身边,她就只想做个普通平凡的孩子,然后开开心心地长大。
“我们那儿,来了妖魔,以童子为食,我们的爹娘为了保全我们,已经死于妖魔之手了。”顾秀叹息,“我跟永郎好不容易逃出来,决定来陵阳山,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匡扶正道,不能再让妖魔为害人间。”
离落听了不免心中酸楚,自她记事起,师父跟画娘一直尽心护她周全,不许她跟外人打交道,让她平安无忧地长大,完全不知道原来当今世道如此凶险,妖魔横行,生灵涂炭。
“我还是先把永郎叫醒吧,都快亥时了。”离落走到床前,刚想抬手扇几巴掌,顾秀把她叫住。
“你可别把你手打疼了,让我叫吧,”然后他咳嗽了声,用异常平静的声音,“吃包子了。”
“包子?在哪!”顾永郎一下子从梦中摇头晃脑地惊醒,口水都要甩到离落脸上了。
顾秀踱到顾永郎面前,朝他的脑袋上就是一拳,“吃吃吃,除了包子你还知道什么?”
离落看着顾永郎吃痛的表情,又看着他俩一胖一瘦,一白一黑,简直有趣极了。
夜色更深,风临独自在房中,用帕巾轻轻擦拭着一把弓,仔细而又小心,当目光落在弓把处时,脑海里便浮现出昔年父皇将这把弓赐予自己的情景。
身为皇子,风临七岁便开始学习骑射,十二岁便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箭术甚至在他那几个哥哥之上。
沧渊国君百里鸿逸为求绝世良弓,寻遍天下良工巧匠,再用最为上等的材料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制成。
十二岁的风临从百里鸿逸手中接过弓时,百里鸿逸慰藉般笑言,“临儿,此弓弓把两侧似麒麟之角,弓弰又似凤凰之翼,故名为麟凤。愿你得此良弓,意气风发,桑弧蓬矢,守沧渊百年基业,护沧渊黎民百姓!”
仿佛就是昨天的事,父皇的期望与嘱咐依旧在风临的耳畔萦绕。
“殿下,我已经把这些箭上都沾过符水了。”常安抱着箭筒走进来。
风临这才起身,他换上了件玄色衣袍,腰带中间镶着一颗红色的珍珠,黑发依旧以红丝束着,如星似海的深邃眼眸微眯。
握着弓,背着箭矢,风临走出驿馆大堂。他便似存在于这茫茫黑夜中的鬼魅,让人不敢靠近。
他抬头,纵身踩上一旁的石缸,再一跃,用轻功上了屋顶,然后慵懒地躺在瓦片上,静静地望着夜空那一轮圆月。
很快,子时已到,逍遥驿馆仍是一片寂静。
不过外头看起来是一片寂静,实则那些少年个个都在房间里点着灯,握紧木剑,小心提防着任何外面传来的风吹草动。
离落实在犯困得不行,脑袋一晃一晃,身边的小胖子顾永郎也是,一间房,三个人,只有一个顾秀保持着清醒。
“啊啊啊——”
终于,一阵女人的尖叫声,打破了所有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