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千宁和小姐妹们聚了一聚,心情好了不少。
——如果不是中途遇见宋时滢,她觉得她的心情会更好。
毕竟情敌相见,总是分外眼红。
这可是她在意了整整四年、介怀了整整三年的人。
即使是现在,她看到宋时滢的时候,还是会很不舒服。
江千宁以为她已经忘记,然而并没有。
回到家后,季潇雨给她发消息,问她怎么样了。
江千宁握着手机,思忖良久,发过去一个问题。
小玫瑰:「他有女朋友吗?或者,结婚了吗?」
按照江家在北城的地位,再不济,按照两家的交情,陈寄白结婚肯定通知得到她家。
她的圈子里肯定也是沸沸扬扬。
但她怕,他们全都瞒着她,以至于她不知。
季潇雨都没注意到她改了昵称。
她也没在意,回道:「没啊。」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个回复不大严谨,于是补充:「起码我没听说。」
江千宁觉得很奇怪,她离开了这么久,他没有和宋时滢在一起吗?
但奇怪归奇怪,她原也不想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她舒了口气,逼着自己忘掉这些事情。
——江千宁啊江千宁,你怎么又想这些了?还不够你痛的是吗?
应之序出现得很及时,约她聊剧本。
江千宁觉得这事儿不错,可以抽离她的情绪和理智,于是转头便埋入其中,没有再想刚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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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越他们最近攒局攒得挺频繁,就想把那位祖宗请出来一次,可惜次次失败。
另一个极端是,以往请陈寄白都请不来,这几次倒是每次都能请来。
两种极端不由让陶子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私底下和杭夏嘀咕了句,杭夏也随口道:“陈寄白事先又不知道宁宁来不来,怕不是为了赌一个见她的机会才回回都来的吧?”
陶子越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想什么呢?”
杭夏被这么一否,也觉得有点荒谬。
于是两人也没再提。
杭夏只委屈巴巴地给江千宁发消息:「小玫瑰,我都想死你了,你可就下凡一趟吧!!」
江千宁握紧手机,犹豫了一次又一次。
她也想去。
她本身就是爱玩的性子,老是憋着不和朋友出去,她也难受。
季潇雨也发消息给她:「宁宝,出来玩,给你介绍八块腹肌的大帅比?」
江千宁忍了又忍。
还是没忍住。
一边往衣帽间走,一边回了句语音:“来了。”
躲什么躲。
她躲够了。
不就是个陈寄白吗?她又不可能因为他而一辈子不见她的这群狐朋狗友!
江千宁握紧小拳头,找好战袍,直接去了weight。
——狐朋狗友们最近爱上的新地方。
几年没怎么玩,以前他们爱去的那个地儿都拆没了。
江千宁这个名头,在北城那可是响当当的。这位姑奶奶最爱玩的时候,整个北城没有人玩得过她。
她父亲对她从来都是纵容的,即使在某些事情上比较严格,这位祖宗也丝毫不带怕的——她的两个妹控哥哥会给她兜底,会给她当挡箭牌,会给她擦屁股。
父亲和两个哥哥加起来的纵容,以及加起来的能力,足以让她在整个北城都横着走。
那段时间,她也的确是横着走的。
而江千宁横着走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是那种以欺负人为乐的人,她的横着走,只不过是肆意轻狂,恣意潇洒。用杭夏的话来说就是——全天底下的玫瑰,都不及她绚丽耀眼。
即使她这几年没怎么出现,也丝毫没有人对她有半点怠慢轻视,她在他们眼里早已经形成了固有印象。
在她出现的时候,他们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有一个想法——果然。
江千宁穿着一条靓丽的吊带红裙,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往杭夏身边的沙发边一坐:“嗨。”
她倒是不担心会被拍,这是会员制的高级会所,没点身家进不来,门槛高得很,要是偷拍其他会员泄露消息,目标好查得很,不仅会被终身禁止进入该会所旗下的任何场所,还会被告。能进来的人都没那么闲,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所以这里的隐私性很强。
好段时间没见她,陶子越他们差点没认出来。虽然网上经常刷见她消息,但是隔着个屏幕,网上和线下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等认出来人,陶子越吹了个口哨:“哟,这不是我们小玫瑰么?漂亮得哥都认不出来了。”
江千宁找了个位置坐,一边嫌弃道:“得了吧,你比我小两个半月,在这里喊什么哥。”
她这人,真心朋友是真不少。这不,随口都能拎出个人生日。一方面是她记性好,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她把朋友都放在心上。
陶子越心酸不已,可是吧,小玫瑰一栽进感情里太容易六亲不认了,为了个陈寄白,这么久没理他们几个兄弟。
对了。
想起陈寄白。
陶子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家伙。
陈寄白低头倒酒,看不清神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现场没什么位置了,江千宁坐在沙发角落,而陈寄白正好坐在另一个沙发的角落,两人之间呈个九十度。距离,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陶子越看得都心惊,偏偏这两位没说什么。
陈寄白刚才倒的是个新酒杯,倒完酒,顺势递给江千宁。
动作熟稔,一如当年。
江千宁微微一愣,才伸手接过。
犹疑两秒,故作自然道:“谢了。”
周身已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在看见陈寄白的动作后,手上的事情就都停了,纷纷震惊地看着他们。
他们在做什么?
这两人,怎么回事?
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他们2g网了?
季潇雨翘着个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杭夏磕磕巴巴地小声问她:“这两人,一笑泯恩仇了?”
季潇雨笑了声。一笑泯恩仇?怎么可能?他们俩的恩恩怨怨,距离结束,还早着呢。
至于他们现在唱的是哪出戏,她也看不明白。就是觉得,分外有趣。
陈寄白想和她缓和关系,至少,别一直这么疏远僵硬。于是他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而他要是想抛出橄榄枝,简直不要太容易,这个世界上,除了她的亲人,再没有人比他还要了解她。他随手做点什么都行,也都再顺当不过。
而江千宁觉得吧,他们这样下去实在没意思透了。说白了,他也没有对不起她什么,他只是不喜欢她,他没有错,错的是她,她太执拗了。
她一直躲着避着也不好,不仅显得她小气,还会让人知道她还喜欢着他。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向全世界宣告:她已经放弃爱他了。
这样不仅能不影响她的日常生活,还能……稍微稍微地、挽回一点点早就丢没了的面子。最重要的是,叫他也知道,她不喜欢他了,不让他再有什么心理负担。
江千宁想通了。想通的那一瞬间,她觉得她长大了、成熟了。
虽然她从来也没想过,成为大人的第一步,原来是学会放弃爱。
无论如何,江千宁决定转变做法,现在,她要大方磊落地恢复和他的相处。
从痛苦到轻松,只需要一个想法的转变。
她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就连呼吸,都不再觉得难受。
江千宁小指勾着酒杯玩,懒散地看着他们玩牌。
却发现这些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怎么动作都停住了?
她踢了踢陶子越:“你干嘛呢?出牌啊。”
陶子越:“……”
姑奶奶,你说干嘛呢?还不是被你给吓的。
哦不,更准确地说,是被你们给吓的。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比孙子还乖,重新凝神看了会牌,谨慎地出了张:“三。”
江千宁:“……”
她的无语太过明显,在场人纷纷笑了出来。
杭夏:“小玫瑰都看不过去了,啧,你可出息点吧陶子越。”
陈寄白的唇角也微微一勾,漫不经心地挑着牌出。
陶子越梗着脖子狡辩:“爷这叫谨慎,你们懂什么?”
这几个人打的是斗地主,说他们幼稚吧,偏偏筹码大,一晚上一不小心就是一辆车。
江千宁看了两局,终于手痒痒,踢掉陶子越顶上位。
也就意味着,她要和陈寄白打牌。
杭夏看得心脏咯噔咯噔跳。
江千宁却没什么感觉,她分了手好牌,毫不客气地便开始大杀四方。
飒气地把牌甩桌上的同时,牌放下了,她好像把一些东西也一起放下了。
赢了一圈下来,江千宁兴致更浓,陶子越嚷嚷着把位置还给他,她就一边压制着陶子越一边接着打,把一群人乐得不行。
还是他们熟悉的味道。
他们的小玫瑰回来了。
只有陈寄白,没人知道,他捏着牌的指尖一点一点缩紧,直到发白。
他感觉到了,她在尝试着放下。
当一个女人开始和一个男人自然地相处时,也就意味着,她在尝试着放弃爱他。
这个认知,按理来说,应该是让他感到轻松的。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轻松不起来了。
几年兜兜转转,她终于出现了放弃的苗头,他合该是最该高兴的一个。
可他没有。
陈寄白放了张牌。
她又赢了一局。
他趁机看向她,视线逡巡到她的脸上。
她一点没变,依旧是明艳照人的模样。
陈寄白心里沉了又沉,说不明滋味。
陶子越琢磨着江千宁今晚的意思,试着发起明天的约。
“明桂居的菜听说不错,明儿一块去约一桌?”
江千宁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陈寄白指尖蜷缩了下,道:“明晚我有个应酬,你们去吧,我买单。”
陶子越一愣,才道:“行,那我们去。”
江千宁看着手里的牌,好像没在意。
只有陈寄白,对着凭空捏造的行程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