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确定咱们这样做没有关系吗?”
有些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着焦虑。
“这可是大不敬!神啊, 请原谅我们……”中年男人继续说道,他披着黑色的斗篷,无法让人看清面容, 只见他来回走动,时不时说着向神明祈求原谅的话,然而,却并没有具体到哪一位神明。
“放心吧, 老爹,绝对没问题的, 嘿嘿。”
一道年轻的声音这样说道, 只是从声音里, 就能够听出来是个相当自信, 甚至有一点轻佻的青年。
中年男人猛地回过头, 看向那里。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一名有着如同稻草一般黄金色头发的青年也穿着黑色的斗篷, 不过他并没有戴上兜帽, 而是大大方方的露出了全部面容。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摞起的几个木箱子上面,下方还坐着一个同样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身材并不高大,似乎是位女性。
终于, 距离箱子比较远的木门被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 都穿着斗篷。
男的那方带着兜帽、面具,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特征, 而女的那方, 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 穿着相当凸显身材的裙子,那些露出的皮肤上面,满是咒文,说明她并不如同看上去那般无害,反而是剧毒无比的蜘蛛。
“实验已经成功了哦。”
女性卷着自己的长卷发,这样说道。
“哦哦!不愧是最厉害的魔女,薇瑟妮!”有着金黄头发的男人动作如同猫一般灵活,从箱子上面跳了下来,这样称赞道。
“呵呵,都说了,我不是魔女,而是魔法师,你这个蠢货,扎克斯。”被称呼为薇瑟妮的女性带着威胁这样说道。
“是是是,你是魔法师,这总行了吧?”扎克斯撇了撇嘴,双手放到脑后,看上去就一股不正经的气息。“不过,还是真是厉害啊,可以召唤死去的灵魂的一部分,然后操控身体什么的。”
听到他这么说,被喊为老爹的男人又开始焦虑的走来走去,“这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稍微一个不注意的话……”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扎克斯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用好笑的语气问道:“老爹,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在担心这个啊?”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中年男人——曼特忍不住说道:“你知道掌管灵魂的存在是谁吗?!如果那位神明发现了我们的所作所为,十遍,不,百遍千遍都不够惩罚我们的行为。”
扎克斯用小拇指掏着自己的耳朵,“是是,不就是死亡女神海——”
“闭嘴!”
曼特高声打断了扎克斯的话,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扎克斯,沉声道:“不得直呼死亡女神姓名,何况是如此散漫肤浅。此乃大不敬!”
看着他的样子,扎克斯颇为无奈地摊开手,“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老爹你为什么对待其他神明都很平静,唯独对待这位女神,这么严肃认真啊?”
“大家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扎克斯看向自己的同伴,征求他们的意见。
身材娇小的人发出了女孩子的、有些温柔的声音,“那个,扎克斯,我觉得,老爹说得对。”
“面对那位女神……”
“不同于那些高高在上的阿斯加德的神明,死亡的神明,是和人类关系最紧密的神明。只要叫出她的名字,她就会向你投来注视。”
全身都包裹得严实无比的男性魔法师这样开了口,“所以,扎克斯,你应该更谨言慎行一点。”
“切,知道了。冬。”扎克斯摸了摸后脑勺,这样说道。
“不过,我还是有点不太理解——”他拉长语调。
名为冬的男人说道:“我想,曼特先生如此紧张的原因,应该不只是这个吧?我能有幸听一听您的故事吗?”
“曼特先生的故事吗?我也很好奇呢。”娇小的女性这样说道。
薇瑟妮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扎克斯看看两个魔法师,又看了看娇小的女性,“不仅是冬和薇瑟妮,就连潘妮也很感兴趣吗?真是的……”他叹了口气,看向曼特,“怎么办?老爹?要讲讲吗?”他朝着中年男人挤眉弄眼,“讲讲你那无比神秘的过去。”
看着他们的样子,曼特先是叹了口气,而后坐到了一旁的木箱子上。
“既然如此,那我就稍微讲讲吧。”
他微微低下头,“很多年前,在我非常非常小的时候。我,曾经,亲眼见过那位女神……”
曼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另外四个人惊愕起来。
“什么?!老爹你见过那位女神?!”扎克斯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他摇了摇头,“不对,老爹你明明还活着啊?!”
冬饶有兴趣的抬起了带着手套的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果然,我的预感很正确呢。”
曼特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你们不知道,我其实并非出身于中庭米德加尔特……”曼特抬起头,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些细碎的鳞片,眼睛也变得像是蛇类的眼瞳一般,“我出身于雾之国,尼福尔海姆。是有着龙人血统的尼伯龙根。”他将自己的鳞片和眼睛的异状都收了回去。
看着他的样子,扎克斯忍不住吹了个口哨,“酷,老爹,怪不得你明明都四十多岁了,还是那么身强体壮。”
听到扎克斯的话,曼特瞪了他一眼,而后才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那真的是,我非常非常小的时候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六十岁了。”曼特抬起头,“大概是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曾有幸见到过那位女王。”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满是尊敬,“我仍然记得,那是一个风雪天,雾之国永远都是那样寒冷,冰雪与霜甚至凝结成了白雾,四处都是一片雪白。干净的不可思议。我坐在室内,掀开了窗帘,看向窗外。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
在一片雪白中,一道漆黑的阴影从远方的天边奔来,像是洪流,又像是不可避免的命运,没错,那就是死亡。
那位女王穿着漆黑的盔甲,提着长-枪,坐在漆黑的八足马上奔驰,四周拱卫着她的,是威严的狼群。是巡逻,也是狩猎。
那位女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长-枪,指向了从风雪中出现的怪物,狼群扑了上去。
而后……”
起初还有些漫不经心的扎克斯也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在听到曼特停顿的时候,甚至还相当着急的催促了起来,“然后呢?老爹,你快点讲啊。”
曼特凝望着燃烧着橘黄色火焰的火把,在尼福尔海姆,他们总是会在女王巡逻狩猎的时候,点上一盏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提灯。
“雪怪被漆黑的狼群撕碎,随着黑狼王的嚎叫,它们再次拱卫在女王的身边。
而后,我看到了冰蓝。”
“冰蓝?”薇瑟妮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句。
曼特点了点头,“没错,极为纯粹、冰冷、像是亘古冰川一般、美丽至极的冰蓝。
我,和支配着死亡的女王对视了。”
“等等,老爹,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和那位女王对视了呢?”扎克斯有点疑惑地问道。
曼特看了他一眼,“因为,我看到,那位女王朝着我的方向轻轻颔首,而后拉着缰绳,骑在马上,同黑色的狼群如奔流一般,朝远处跑去。”
随着曼特故事的结束,他们也安静了下来。
终于,潘妮率先开口了,“那,曼特先生,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尼福尔海姆,来到中庭呢?”她有些羞涩的说道:“总觉得,您非常尊敬那位女王,不像是会主动离开尼福尔海姆的类型。”
扎克斯听到潘妮这么说,也立刻点头,“对对对,老爹,你为什么要离开雾之国啊?”
薇瑟妮玩着自己的头发,“那位女王陛下,听上去还真是不得了呢。总感觉,如果能够在她的麾下工作,也不错呢。”
或许那位女王会允许她这个“魔女”自由的追求自己的魔法道路吧?
曼特苦笑了一下,“没错,我是……胆小鬼。”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女王,不,死之支配者是雾之国尼福尔海姆和死之国赫尔海姆的实际统治者与绝对统治者。没有人会不尊敬那位陛下,包括我。只是,我太过胆小,因为害怕逃跑了。
对于尼伯龙根们来说,能够成为女王的战士、护卫是无比荣耀的事情。当然,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
女王的麾下不乏各种怪物,腐蚀者、妖精、海妖、白骨狮鹫、龙人战士等等,然而我退却了。我不知道作为混血的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成为女王的战士、护卫。但我又是那样的渴望,明明被选中了,但我还是逃跑了。”
曼特捂住自己的脸,“我,是胆小鬼啊……”他的声音哽咽起来,“然而,就算是这样,就算是逃跑,那位陛下依然温柔、宽厚。她任由我离开尼福尔海姆,来到中庭,没有追杀我的想法,明明——”
扎克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老爹,他忍不住挠了挠头,然后安慰道:“老爹,别伤心了,你想回去还是……”
“不,回去是不可能的。或者说,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完全做不到的。”冬打断了扎克斯的话。
“我研究过那位女王在雾之国和死之国布置的结界,只能用完美无缺来形容。更何况,按照那位女王切断了赫尔海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以及只保留了尼福尔海姆和外界的一点联系的作风来看,就算有人侥幸进入了结界之中,应该也会被监视吧?”
“怎么听上去,又变得可怕起来了?”扎克斯有些微妙的皱起眉头。
薇瑟妮托着自己的下巴,“应该说是,这才是一名真正的统治者的样子吧?”
情绪平静下来的曼特将自己的眼泪擦干,他看着自己的同伴,“没错,毫无疑问,那位陛下是真正的支配者。她支配者死亡,支配者恐惧、厄运、一切可怖的事情,同时她也是保护者,她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
“每个尼伯龙根们,都在小的时候学过这样一句话,并永远铭记着这句话。”
曼特和他们每个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而后,严肃又庄重的沉声说道。
“死亡与吾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