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街处自然是留着养外室的,那处小宅院此刻还未有人居住,不过是她姜淮元放出的风,白日里故意寻人演了一场风月,让人误认为她养有外室而已。
至于纳妾,她也就是嘴上说说,霍倾一个人她都应付不过来了,再来个妾室,她是女子一事指不定就因为争宠而暴露了。
“自然给娘子置办的,东街的水泽巷景色比西街更美一些。淮元想打理好后,再请娘子过去小住。”姜淮元嘴像开了光,霍倾说什么她都能把她圆回来。
“是吗,夫君有心了。不过……”霍倾说着话,深色的眸子晃动,里面偶有光点闪动,不知道是对面前的人感兴趣,还是对面前人接下来要编的瞎话有所期待。
“不过什么?”霍倾顿了一下,让姜淮元心中不安稳起来。
“不过,前几日有人来报,说夫君在外养了个外室呢。”
姜淮元做的那些个事,原来霍倾全都知道。可她并没有像姜淮元想的那样,恼怒起来差人寻她对峙,亦没有像别家妇人那般,一哭二闹上个吊的威胁过她。
霍倾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根本就不会和她闹起来。换句话说霍倾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真的养有外室,更不会与她和离。
现下来寻她清算,不过是奉劝她不要继续作下去了而已。
姜淮元一时间来不及细想,既然霍倾不想和离,那她也不能再平白挨打了,此刻需要把这事圆过去,才能平息外面那几个大小舅子的怒气,而这关键之人便是霍倾。
姜淮元心中一紧,忙道:“怎会,娘子别听那些个嘴巴不安分之人胡说八道,淮元断然不会做那些猪狗不如的事情。”话说到后面,还隐隐有一番激愤的夹杂在里面。
霍倾双眸轻眨,似乎并不奇怪姜淮元说出这样的话:“嗯,我就说吗,夫君为人是最洁身自好的,怎会做这些个污糟不堪的事呢。”
“是,是,娘子别听那些个人乱嚼舌根,淮元此生只会有娘子一人。”姜淮元依着女人喜好,油嘴滑舌的说了句人妇爱听的话。
‘只会有娘子一人’别的她想娶也不敢啊,霍倾是塞过来没法子才娶的,若是能不娶,她立马去烧高香。
霍倾轻笑一声,笑声温柔而又娇羞。这笑,并非是觉得姜淮元说的话多么入她心,而是觉得姜淮元撒起谎来,如此顺嘴,不过是一声看透了她的嘲笑罢了。
姜淮元也非无脑听不出来这一声笑意,相反正是听出来了,心中才泛起一股凉意。
方才姜淮元从霍倾开口后便知霍倾不是一般闺阁小姐。自己跪在这里,她却泰然处之,还能用平常温柔的语气来问她那些让正妻为之恼怒的事情。
姜淮元心中此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得亏她不是男子,也没有做些个出格的事情,不然就霍家这几个大小舅子和眼前这位看似温顺,实则比恶犬还要不好对付的夫人,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的。
姜淮元跟着憨笑了一声后,霍倾才似刚发现姜淮元跪着般,道:“夫君跪着做什么,地上这样凉,莫要受了风寒。”说着伸手去扶姜淮元。
姜淮元心中苦涩,面上摆出一副纯善的笑容,既然霍倾给她脸面,那她也得自己拾起来不是,她道:“方才被那三只狼犬追的有些腿软,一时没站稳。”
姜淮元说这话的时候,又眼巴巴的看着霍倾,她已经答应不作了,希望霍倾能做主这几只狼犬送走。
“嗯,它们着实有些闹腾了,回头便让人送回去。”此刻外面的狼犬应是不熟悉外人饲养,犬吠声在府中不时响起。
霍倾扶起姜淮元,寻了外面的伺候的丫鬟,道:“去给少爷打些水来。”
此刻的姜淮元虽换上了干净的衣袍,但依旧灰头土脸,待会还要去面见霍家来的人呢,不能再失了面子了。
姜淮元净了手和脸,霍倾在一旁为她整理衣袍时,姜淮元看着霍倾眸色清清,端庄素雅,发髻上还别着一支,上次回门她为她在好友面前寻的脸面连夜打造的发钗,将她衬的更加温顺柔美的模样。
怎么这女人的行为神情,变幻的如此之快?
“夫君为何这样看着我?”霍倾深邃漆黑的眸子盯着姜淮元的眼睛,看着姜淮元那双圆溜溜眸子忽明忽暗,不知又再想什么鬼点子。
闻言,姜淮元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半响等着霍倾收回放在她腰间的纤手后,低声道:“娘子生的貌美,淮元不小心看迷了眼。”
对于霍倾克夫这事,姜淮元是不信的。这事她也只是拿来做借口,想要与她和离而已。她原本是想用自己的年岁小来搪塞,拖一日是一日。可当她陪霍倾回门之后,得知霍倾有克夫的命格后,才心生了此计。
她本来还觉得她一个女儿身,要这么个美人在身边,既无福消受,又害得人家无子孙绕膝,还要与她双守活寡,活遭罪。可如今看来,霍倾既不争风吃醋喜欢她,又不想和离,到底是为什么?
霍倾看了姜淮元一眼,对姜淮元夸赞她貌美的话没有回应,姜淮元也悻悻的住了口。
两人去了前面会客厅,霍桓,霍钟和霍家四郎霍培都在那坐着喝茶聊天,姜淮元见状,堆起笑脸,上去寒暄。
前些时日回霍府,霍家三位郎君对她也是客气的,来者是客,虽说开始不愉快,但那也是自己作出来的。
姜淮元吩咐膳房做了一桌子的菜,但几个人却一点都不领情,一如既往的摆着脸色,直到霍倾轻咳一声,房中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之后,姜淮元被霍倾支走,霍家几人在房中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到霍培震惊的口吻说道:“三姐,你要赶我们走?”
再之后,霍家三兄弟带着狼犬离开了。
姜家二房那边知道这事后,最先赶来的是主母韩楚兰。
韩楚兰拿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本来便想寻些由头找茬,这不是正好撞上了。
她一进入府中便当着下人的面,指责霍倾的不是。她姜家的儿郎再怎么混账,也轮不到霍家人来管教。
当街放恶犬,追的姜淮元狼狈逃回府中,在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还差点弄出人命,若她姜家此刻报官,那官老爷也定会责罚霍家。
可不等韩楚兰说出这话,姜淮元便从中周旋,只说是不小心让那狼犬跑了出来,这才让韩楚兰寻不得报官的借口。
韩楚兰见寻不得由头,便发难于下人,准备做主,将那些不中用的下人都发卖了,替换上她准备的人。
对此霍倾都没有阻拦,姜淮元更是大气不敢出。虽然她是受害者,可此事只是虚惊一场,那狼犬是霍家人驯化过的,没有命令是不会伤人的。
至于追她,至多不过是撕烂她的衣袍并不会真正下口咬人,霍倾对此也解释过了。
两人轮流被训斥,霍倾第二次与韩楚兰交锋,没了第一次的锐气。
霍倾之所以让兄长和弟弟离开便是怕韩楚兰过来,霍家三兄弟护她心切,与之吵闹起来,到时候事情越闹越大,这婚怕是难以为继。
她不能与姜淮元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