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姜家祠堂内,姜淮元跪在姜家的先祖的牌位前,她双手捏着耳朵跪在蒲团上,后背像霜打的茄子蔫着,故作委屈的神情,盯着站在她身前的姜淮宁:“阿姐,淮元知道错了。”
姜淮宁看着她,胸口起伏,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她差的下人去买东西,碰巧看到姜淮元从青楼内出来,还不知道姜淮元竟违背家规,去青楼当了嫖客。
这事幸好现下只有她知道,若是让父亲知晓,姜淮元的腿这会估计都被打断了。
“我们姜家以祖训家规为先,家中从未有人做些个出格的事情,你这般无视家规出入那勾栏瓦舍之处,是想要置我们姜家于何地?”
“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说着姜淮元将手放下,拽了拽姜淮宁的衣袖口。
姜淮元自是知道家规的,姜家男子可纳妾,若是姜家男子喜好美人,讨回来便是,但却不可出入勾栏瓦舍,亦不可纳风月场所之人为妻妾。
姜淮元的生母便是姜家的妾室,当年虽不是姜肃卿看中的,但也是为了姜家延续香火而买来的。
姜淮元出入青楼其实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进去待了片刻便出来了。她都未寻青楼的姑娘作陪便被抓了个正着,着实有点点背。
“我什么都没做,阿姐若不信,可去唤郭盛来问话,我与他一起进去的。”
姜淮元去青楼,自然要带个人与她一起,也免得自己在里面遇到不守规矩的。
往日那些个酒肉朋友,姜淮元也交了一两个,虽大部分时间她只斗鸡走狗,但好歹也要维持一下自己纨绔的形象。时间久了跟他们搭个酒伙,好不让自己特立独行,受人排挤。
姜淮元什么样,姜淮宁是知道的,平日里最是和善不过,也曾出言世间女子艰苦,那青楼之女虽是自愿,可若能养活自己又何苦遭这份罪,都是被逼无奈无法子而已。
“为什么要去青楼?”既然什么都不做,那是为何?
“我……阿姐,你别问了。”姜淮元被问的心中不是滋味,霍倾没发现,倒先让自己敬爱的姐姐发现了,虽然已经做足了丢人的打算,可先在姜淮宁的面前丢了份,她还是觉得臊的慌。
姜淮宁盯着姜淮元,听到她支支吾吾的不想说出来,她将手中的棍子放到了桌案上,仔细思索了片刻,问道:“你是想让你娘子知道这事,好与你和离?”
“阿姐。”
姜淮元脑袋低低的,她不愿意承认,可姜淮宁何等的了解她,两人有时候的想法都是不谋而合的,且这也是她们二人的关系要胜过姜淮城的原因。
“你知道什么了?”姜淮宁的语气放软了些,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姜淮元怔住一瞬,她看着姜淮宁,听她的话,姜淮宁是知道此事的?
她心中有些许的气意,但转念一想,或许也是为她好,她别着脸,故作生气的模样道:“全府的人都知道,只淮元一人不知。”
姜淮宁心中此刻觉得愧疚了起来,她是该告诉姜淮元的,可当时她也只是怀疑。
那些都是传言,若传言是假,姜淮元提前知晓闹了起来,岂不是坏了姜淮元的姻缘,她也是左右为难过的。
“阿元……我……”
姜淮宁蹲下身子,伸手想要触碰姜淮元,可伸到半空,却听到姜淮元带着气的话。
“阿姐不必说了,我本想着这府中只阿姐最疼我,现下看来,阿姐也是不想我活着的。”
姜淮元越说越觉得生气,原本是还是佯装,姜淮宁的吱唔,让她恼了起来,这会儿倒真生起气来了。
想她这些年在府中过的多么艰难,姜淮宁都能看出自己的母亲和亲弟弟一直拿她当眼中钉。这些年也一直尽量的偏袒护着她,她原是感激姜淮宁对她的疼爱的,可她却瞒着她让她娶了一个克夫的女人。
“不是的阿元,我找人给你算过了,即便你娘子是克夫的命,她也不会伤害到你的。”
姜淮宁听到姜淮元这样说她,心里更是愧疚,可她不想她二人的关系因此事而产生隔阂,她疼这个弟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
“阿姐寻的何人为淮元算的?”姜淮元撅着嘴,一副还在气意之中的样子。其实当她听到姜淮宁紧张的语气时,她的心就软了,也已经原谅了姜淮宁。
“寻……寻的……”姜淮宁也说不出来,她是闺阁的小姐,平时是外出不得的,她也寻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去办的此事,至于寻的谁,她还真不知晓。
姜淮宁轻抿双唇,道:“待会我去问一问。”
姜淮元出了祠堂,回了府中,那府中看门的家丁见她回来,忙凑上前禀道:“少爷,您可回来了,霍家那边传来了书信,说今日三位舅爷要来府上探望少夫人。”
“何时来的信?”
姜淮元心中咯噔一下,她总觉得这三位大小舅子是冲着她来的,且来者不善,之前陪着霍倾回门之时,那三位便有意无意的向她表达,若是负了霍倾,他们定然不会饶恕她,这来的也太快了些。
“前两日,想必待会便要到了。您这几日也不在府上,我们也不敢去寻您。”这看门的家丁听到姜淮元的语气焦急,怕是要发难于他,赶忙放低了声音。
姜淮元心里琢磨着其它的事情,又问道:“我娘子可知道此事?”
“爷您糊涂了,这事就是少夫人说的。”书信往来下人怎可观看。
姜淮元站在府门处,仔细思忖,这霍家的人都知晓了,没有道理霍倾不知道,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不是来修理她的?
就在姜淮元思索的时候,外面来了一队车马,为首正是的霍家的大少爷,霍桓。
霍桓骑着高头大马,视力极好,扫眼过来便瞅见了人群中弱不禁风的姜淮元。
姜淮元憨笑一声,装傻似的往前站了站,拱手道:“大哥来了,怎么不派人来通知一声,淮元好去城外为您接风。”
霍桓没有接她的话,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缰绳甩给了仆从。
“哼,姜大少爷气色不错吗。”霍桓都不正眼瞧她,将骑马褶了浅皱的袍子拍了拍,又将手臂上的护腕重新理了理。
姜淮元惯会佯装作伏低做小,这会儿她笑脸迎上去,准备寒暄一番时,后面一辆马上也下来了两个人,霍倾的二哥霍钟和小弟霍培。
姜淮元再次干笑道:“二哥和四弟都来了。”
霍钟和霍培下了马车,两人笑盈盈的看着姜淮元。霍钟皮笑肉不笑道:“哎呀,来的匆忙也没给妹夫带些个礼品。”
“不妨事,不妨事,人来便好。”姜淮元堆起笑脸说些个客套的话。
“不过,听说妹夫府上出了贼,我兄弟几个有些担心,所以特意为妹夫寻了看家护院的东西来,还请妹夫笑纳。”外出采花的贼,也是贼。
此时的霍桓回身看向下了马车的霍钟和霍培,霍钟的话说完,霍培便去了马车后面,姜淮元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站在一旁等候。
霍培走至后面一辆马车后掀开了黑布蒙着的帘子,那里面的东西吓的姜淮元差点跌坐在地上。
三条体型庞大的恶犬,尖嘴獠牙,嘴边还流着口水,这可把姜淮元吓坏了。
姜淮元瞪大了眼,想要拒绝却听到霍培对着那恶犬说道:“爷给你们找了新主人,出来认认主子吧。”
说罢指了指姜淮元,便打开了犬笼。姜淮元眼瞅着三条恶犬站起身,迅速出了笼子,向她跑来。
“它、它,快、快拦住它们!”
姜淮元已经语无伦次,指着家丁让他们拦住这三个东西。可那恶犬生的满嘴獠牙,谁也不敢碰触,姜淮元见势不妙,撒腿便没命跑。
随后满院子都听到了姜淮元嗷嗷的呼救声,可那些个下人也都不敢上前,姜淮元被三条恶犬追的满院子的跑,最后跑到了自己的偏院书房,左手拿着锯齿,右手拿着木棍,可那恶犬似乎一点都不怕她,呲牙咧嘴的又扑向了她。
姜淮元将锯齿和棍子都扔了过去,最后以极快的速度攀爬到树上,蹬掉了被咬住的靴子才暂时喘口气。
此时的姜淮元,挂在院子里用来乘凉有些年头的树枝上,大喘着气,时不时看到恶犬跳起想要咬她一口,惊的她双肩微耸。
这做的什么孽啊,姜淮元原想着就是遭一顿打,怎得这霍家的人还放恶犬咬人呢,这不是来兴师问罪,这是来要她命的啊!
姜淮元调整了姿势蹲在树上,瞅着蹲在下面守着她的恶犬,心里想着家里的家丁是该换了,这些不中用的下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少爷在哪里?”
姜淮元竖起耳朵听到了一声焦急的声音,是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