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元微睁一只眼,悄悄抬首看向新娘,此时的新娘已经将盖头拿下,正在解衣……
姜淮元心中吸了口气,这难不成还要强行与她洞房不成?
“姑……娘、娘子。”
“嗯?夫君。”又是一声温柔的声音,语调中听不出一点怒意与委屈。
姜淮元听着紧张的不自觉的咽了口水,许久没有听到姜淮元的声音,簌簌的声响又响了起来。片刻,姜淮元觉察到新娘子上了床,她在里侧,新娘在外侧。
新娘子躺下没有其余动作,姜淮元心下稍安,闭上了双眼,可没一会儿,便觉得新娘子往她这边靠拢,就在她觉得不妙,睁开眼时,看到了一张柳眉如烟,如春华娇艳般好看的脸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这女子……
姜淮元看着女子怔楞了一瞬,但很快便回过神:“你……”
“嗯?”新娘子霍倾将手中的动作停下,身子小半依旧悬在姜淮元之上。
姜淮元又是半响没有说话,心里一团乱麻。霍倾今年已年逾十七,长了她整整三岁,不会如狼似虎要强了她吧?
霍倾摸索了姜淮元的里侧,摸向了她身侧的寝被。
霍倾动作轻柔,忽明忽暗的喜烛下,看不清是喜还是难过:“我拿一床被子。”
只是拿被子吗?姜淮元身形紧绷,这若是要和她强行行周公之礼可如何是好?
很快姜淮元的身上划过被子,霍倾将被子铺好,盖在了她和姜淮元的身上。
姜淮元无话,霍倾亦无言。别人的洞房花烛喜乐总得弄出点动静,可她这洞房却是在寂静中挨过。
天不亮,那带着大红冠子的新任的公鸡头领方鸣,姜淮元便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怕吵醒了身侧熟睡的霍倾。
姜淮元昨儿没脱喜服,不过靴子后来被霍倾给脱下来了,一早她便逃也似的逃出了洞房。自己拿着寻常衣衫穿到一半时,人都走到府门处了。
今儿十里铺阳城的羊汤据说新炖了一锅,她得去吃最早的一碗。
“哟,姜公子,昨儿新婚之夜,今日怎得舍得佳人起这样早?”
姜淮元昨日大婚,虽说姜家没什么名气,可这霍家的嫁妆可是抬满了整个院子,加之霍家还是温恪公主的血脉,宣阳城已经无人不知了。
姜淮元摆摆手,示意不要提了,那小二也是个会看脸色的,端来汤碗道:“今儿您是第一位,这汤纯厚着呢,您且尝着,小的去给您弄点小菜来。”
姜淮元伸了伸长袖,抻了抻,而后摆手打发小二,端起了鲜热的羊汤美美的喝了一口。
这羊汤滋味这样好,也不知还能喝多久。
十里铺开了好几家分店,城内城外皆有,至于为什么叫十里铺,那自然是十里飘香,方圆十里食客不绝。
姜淮元碗中的羊汤喝了一半后,外面便来了不少好这一口的公子贵人的仆人。一般都是吩咐下人来此带回去,像姜淮元这种亲来的公子哥少之又少。
可姜府二房的姜淮城也好这一口。初秋的天到是不冷,但他体格弱了点,连姜淮元这种女子都比不得,自然耐不住清晨的凉风。
他揣了揣衣袖,在家仆将轿帘掀开时,下了轿子。
姜淮城走进十里铺,打眼便瞧见姜淮元在那喝汤,一脸戏谑的样子看着她道:“哟,这不是我们姜家的大长孙吗,怎得小娘子的滋味没这羊汤的味道好吗?”
粗俗不堪,污言秽语,姜淮元手中的动作一滞,而后回过头,变脸似的一脸讨好道:“淮城弟弟来了,快,来这坐。”说完便冲着里间忙碌的小二喊道:“小二,再来碗羊汤,记我帐上。”
“哼,算你识相。”姜淮城理了理袍子坐在了姜淮元的身旁。
姜淮元本着能不与姜淮城说话便不说话的原则,安静如鸡的喝着她的汤。
这姜淮城在姜淮元的心中是蔫坏的,她俩仅差几个月月份,但她出生的早,可庶出的永远比不得嫡出的,也正因为自己早出生几个月,成了大娘子的眼中钉,怎么看她都不顺眼,连带着姜淮城也欺负她。
回想自己从小养大的大白鹅,姜淮城趁她不在,着人抓了炖了一锅肉,还邀请她去吃,她才吃了几口,姜淮城便告诉她这是她养的那只大鹅,可想她当时的心情。
这动物相处久了会有感情,可人怎么越相处越可怕呢,也从那以后她知道要远离姜淮城。
姜淮元喝完了汤,便想逃离此处,她看着姜淮城慢悠悠的喝着汤,道:“淮城弟弟,你嫂嫂还在等我给她带汤,就先不陪着你了。”
姜淮城看了她一眼,也没搭理。
姜淮元故作服小的样子,起了身,瞥了眼姜淮城无甚情绪,她要了一碗汤,便离开了十里铺。
姜淮元提着食盒,走在街上,她来的时候一个人,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一个人。她低头看着自己提着的食盒,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回了府中。
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她回去可以再喝几口。
姜淮元回到府中时,天已经亮了。
“姑爷,您去哪了,我们家小姐寻您许久了。”
姜淮元看着眼前面生的丫鬟,想起这是霍倾的陪嫁丫鬟,她温笑道:“我去给娘子带了些吃食。”
“这府中的厨子这么多,吃什么不行,非得去外面带。您也不急,二房的大娘子都派人来唤了好几次了。”
与这院子隔两条街,便是姜淮元原来的院子,她亲爹的府宅。
“来唤什么?”姜淮元有些懵,这两府分院,各管管的,怎么来唤人作甚。
“自然是新妇人给老子娘敬茶。”丫鬟的脾气似乎不太好,说话都冲了一些。
姜淮元干笑了一声,她怎么把这事忘了:“我这就过去。”
姜淮元把食盒递给旁边的小厮,跟着丫鬟去了洞房处:“娘子可醒了?”
丫鬟白了姜淮元一眼:“您耳朵是不好使吗,方才都说我家小姐寻您许久了,自然是醒了的。”
姜淮元被丫鬟顶撞,心里不舒服,但她逢人便笑的习性,也看不出有别的情绪。
“劳烦……姑娘叫什么?”姜淮元想让丫鬟把霍倾叫出来,但又不知这丫鬟该怎么称呼。
“奴婢晚珠,姑爷叫我小珠便可。”
“哦,小珠姑娘,劳烦唤我娘子出来吧。”
小朱欠身,将门打开了,道:“姑爷自个进去请吧。”
姜淮元看着小朱,眨了眨眼,抬步进了门。
姜淮元进门,看着昨日的新娘子已然换了一身着装,但依旧是红艳艳的色调。姜淮元低着头,道:“娘子,与我同去母亲那里敬茶吧。”
霍倾看着姜淮元从进了门,便不正眼看她,听到姜淮元的声音与她生疏的很,朱唇轻启:“好。”
姜淮元先出了门,霍倾出来后看到小厮手里提着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小厮躬身回道:“爷今晨早起,给您带回来的羊汤。”
姜淮元听到顿住脚步,嘴怎么这么快,她方才不过是顺嘴说的,这是要留给自己喝的。
“拿进去吧。”霍倾侧目对着自己的丫鬟小朱说道。
小朱接过放在屋内,片刻出来,跟在了霍倾的身后。
“夫君,走吧。”
二人乘着轿撵,去了姜淮元曾在的旧宅院,里面的人早已经等着了。待见两人的轿子落下后,便匆忙的去禀告主母去了。
姜淮元站在轿撵旁不动,等着霍倾下轿,可等了片刻都不见里面人的动静。这时小朱冲着姜淮元使了眼色,可姜淮元却像是没看懂,睁大了眼睛询问:“小朱姑娘患眼疾了吗?”
姜淮元看着小朱给她不停的挤眼,让她去给霍倾掀开轿帘子,可谁曾想姜淮元记下方才说她耳朵不好使的仇。
轿撵中传来一声轻笑声,姜淮元寻声看去,而后才伸手掀开轿帘子:“娘子,到了。”
霍倾从轿撵中下来,看了一眼垂着眸子的姜淮元道:“夫君。”
姜淮元会意,伸手扶住了她,这是做给外人看的。霍倾是温格公主的第四代血脉,虽家中已无荫封官职,但依旧是皇亲,祖上曾是状元郎出身,姜淮元一介草民自然要奉她为上。
两人并齐到了内宅厅堂,但进了房门却久不见主母前来,姜淮元与霍倾站在厅堂内也无人来招呼。
姜淮元知晓是主母在给新妇人下马威,她也不点破,自己这苦吃了不知多少回了,霍倾若是觉得委屈,大闹一场,与她和离才好,休夫也成。
想着,姜淮元脸上便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姜家二房的主母太无礼了,催我们的是她,不来的也是她。她是二房主母,我们给她脸面当成主母来敬茶,她倒好,还摆起架子来了。”霍倾身旁的丫鬟晚珠愤愤不平。
她们在霍家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是姜淮元在这府中有些个地位,怎么会让人这样对待了,说着狠狠的剜了一眼姜淮元。
姜淮元站直了身子,当是没听到晚珠的话,也不去看她。她什么也没做,是她们家小姐自己答应嫁过来的,嫁过来前怎么不打听打听她是个废柴,现下怪起她来了,她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