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平人是出来了。
但没提陈妄,而是让太医进去诊脉。
“你等等,殿下怎么样了?”
凌霄叫住康平。
“喝过药后,瞧着是好多了,但具体如何,还得太医诊过脉之后,才能知道。”
凌霄听到这话,当即便要拉着裴清琅,同太医一起进去。
太医走到一半,又回头道:“望舒公主,您也一并来吧。”
李望舒跟着同去。
他们进去时,陈妄坐在床沿上,双手撑着膝头,面色潮红,脸上汗珠滚落,但呼吸却平稳了。
太医行过礼后,开始为陈妄诊脉。
所有人屏息以待。
李望舒站在最末端,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像个正在等待生死的犯人。
过了须臾,太医收回手。
“殿下/体内的融春欢已解。”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唯独李望舒,一颗心还吊着。
虽然融春欢已解,但太医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又转头殷切问:“望舒公主,不知这融春欢解开之后,后续可还需要再用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李望舒身上。
李望舒如芒刺在背,低声道:“不用。”
太医还想再说,已被陈妄不耐烦打断。
“清琅和凌霄留下,其余人出去。”
李望舒站在最靠殿门的地方,可她硬是磨磨蹭蹭,走在最末端。
刚走到门口,就听陈妄在身后问:“是谁?”
李望舒脚下猛地一顿。
走在前面的康平,突然想起李望舒来。
回头,就见李望舒站在内殿外没动。
康平眉头一蹙,正要折返回去叫李望舒时,殿内突然传来瓷盏碎开的声音。
李望舒似被吓到了,脸色都变了,立刻迈着小碎步跑了。
康平:“……”
出来之后,康平有事去忙,便叫了个内侍送李望舒。
李望舒道:“不用送了,我知道路的。”
内侍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外面狂风肆虐,大力拉扯着李望舒的裙角。
李望舒抓着裙角,面色忐忑,顺着庭院,一步步朝前走。
一直到她都要出院门时,身后依旧无人追出来。
李望舒便知道,自己赌对了。今日他们给陈妄用的,是永安侯府少夫人的血。
李望舒一颗心,这才坠了地。
她单手扶着院墙,长舒了口气,这才往月嫦宫走去。
走到半道上,李望舒遇见了福满。
福满急急道:“公主,咱们的人传来消息,说永安侯府的少夫人没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
李望舒道:“先回去再说吧。”
回了月嫦宫,抱玉看见李望舒被冻的鼻尖通红,十分心疼。
抱玉忙让她坐到炭盆旁,又给李望舒怀中递了热茶,还要再去给李望舒灌汤婆子,却被李望舒拉住了。
“你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抱玉只得停下。
李望舒言简意赅,将今日的事说了。
末了,又道:“迫于无奈,我才出此下策。按理,我该亲自去侯府祭拜她的,可我等闲不得出宫。回头你摆个香案,咱们在宫里祭拜她了。”
抱玉哎了声:“我这就去准备。”
李望舒之所以,将此事推到永安侯府少夫人身上,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为这位少夫人已经亡故。
第二,若知道对方是臣妻,且人已经没了,陈妄就算再愤怒,为着他自己的声誉,陈妄也只会将愤怒,发泄在设局之人身上,而不可能再去动,同样也是受害者的永安侯府了。
到了夜里,在月嫦宫里摆了香案。
李望舒手持清香,对着侯府的方向,虔诚祭拜。
少夫人,望舒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你勿怪。待日后,望舒若脱了此困境,定会为夫人设长生牌,日日焚香供奉的。
“呼啦——”
劲风扬过,吹的纸钱四散,像是无声的回答。
祭拜过后,福满在殿外收拾残局,抱玉则进殿内,服侍李望舒更衣。
抱玉不安问:“公主,此事当真能瞒过去么?”
能吗?!
李望舒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眼下是瞒过去了。
但至于能瞒到什么时候,李望舒也说不准。
毕竟那位少夫人,究竟是因何小产,以及因何亡故,她都不知道。
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李望舒不想抱玉跟着担心,只道:“自然是能瞒得过去了,那位少夫人已经永登极乐了,陈妄还能怎么着?”
好像也是。
抱玉服侍李望舒睡下,这才掩上殿门出去了。
李望舒在黑暗里,复又睁开了眼睛。
虽然她常说,她来陈国十年了,可真正算起来,要到明年夏天的六月,才够十年。
而当年陈李议和的盟约,只签了十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六月,她就能回李国了。
只要在这之前,陈妄没有查出来是她,那她就能全身而退了。
如今她已是尽了人事,接下来要听天命了。
“诸佛在上,请保佑望舒,能平安捱到明年六月。若到时候望舒能顺利回国,定然会在国中广修庙宇,为诸佛重塑金身,拜托拜托!”
李望舒缩在被窝里,虔诚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