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警局。
审讯室外站了两个警官,正小声议论。
“长成这样会去骚扰学生?”新来的实习女警又朝审讯室里看了眼,“不太可能吧。”
“人不可貌相。”男警官一副前辈派头,“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背地里就是个衣冠禽兽。”
女警官做了个鬼脸,见迎面走来一个人,立刻端正地站好:“刑局。”
“老大。”
刑磊点了下头,问:“站这做什么?”
男警官道:“刚接到一个报案,说是老师上课期间性-骚扰女学生,我正等着张哥一起问话。”
刑磊朝审讯室里扫了眼,脚步一顿:“他就是那个老师?”
男警官:“是,就是他。”
“资料有吗?”
“有,在这。”
刑磊接过档案翻了翻。
林默。
他记下这个名字,把档案还给属下:“笔录做好了拿给我看。”
林默坐在审讯室里,思索着对策。
他万万没想到任明竟然倒打一耙,污蔑他骚扰任萱。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两名警官推门进来,在问话前例行宣读告知书。林默点头,突然问:“我能打电话给律师吗?”
两名警官对视一眼,资历深的张警官道:“可以。”
林默拿到手机,拨通了蒋南城律师的电话。他思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只有这么一个律师。
周律师立即道:“林先生我马上过去。在我到之前,你有权不回答任何问题。”
“我知道。”林默道,顿了下,“这事不要让蒋南城知道,就当我以个人名义请你。”
“好的好的。”周律师嘴上承诺,挂上电话立刻打给蒋南城,“蒋总,林先生出事了。”
周律师很快赶到,有他在,林默心里踏实多了。
不管警官如何询问,林默始终是那句话:“我没有骚扰,也不可能骚扰任萱。”
张警官道:“可任萱说你在上课期间多次以辅导作业的名义摸她的手,还有搂腰这样更亲密的动作,甚至威胁任萱,如果她胆敢告诉家长,就在她的测评表上填不及格。”
林默目瞪口呆。
任明这种人渣满口谎言不奇怪,但任萱为什么会给出这样的口供?
林默捏了捏眉心,定了定神:“既然任萱说我是在上课时骚扰她,你们可以去查监控,培训中心每间教室都有监控。”
张警官看了林默一眼:“很不巧林先生,你那间教室的监控坏了。”
“坏了?!”
张警官:“据中心负责人说,监控是在你来之后才坏的,他还跟你提过一次,你说不着急修。难道你不知道?”
林默攥紧了拳。
他知道个屁。
他算是明白了,负责人和任明串通好一起陷害他。
张警官继续问,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在新同方做的好好的,突然要辞职?是不是怕任萱把你做的事告诉别人?有传言说你和任萱的父亲发生冲突,是不是因为你猥-/亵任萱被他发现?”
林默简直要暴起了。
周律师按住他的肩膀,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张警官道:“警官,我申请和我当事人单独谈话。”
张警官皱眉,和搭档对视一眼,起身关掉录音录像设备出去了。
隔壁房间,旁听审讯过程的刑磊面无表情摘下耳机。
一旁的女警不明白一向只负责重案要案的局长怎么会对老师性-/骚扰学生的案子感兴趣,便问:“局长,您觉得这人说的是实话吗?”
猥亵未成年女生的罪名可不小,一旦坐实,林默将面临牢狱之灾,三年起步。
女警官直觉林默不是这样的人。
刑磊没说话,神情严肃,女警官也不敢再问。
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附在刑磊耳边说了几句。
刑磊皱眉:“一整个律师团?”
下属道:“是的。”
刑磊沉默了,拿起林默的资料又看了一遍,视线定格在婚姻状况那一栏。
已婚。
刑磊拧起眉。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审讯室里。
林默正和周律师商量对策,周律师表情沉重:“林先生,现在各种指向对你很不利。”
林默当然知道。他竭尽全力避免书里的结局,没想到还是阴差阳错进了警察局。
尽管告诫自己不能慌,但还是控制不住双手颤抖。
周律师叹了口气,暗道得赶紧向蒋南城汇报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逆着光,看不清长相,单看身材就觉得气场逼人。
“出来吧。”
连声音听起来都很有威严。
林默一愣。
周律师常年和警界打交道,自然认识来人,忙站起来:“刑局长,您这是?”
刑磊下巴微抬,看向林默:“他被保释了,签个字就能走人。案件调查清楚前不要离开港城。”
说完,刑磊又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转身离开。
“保释?”林默一头雾水,问周律师,“你帮我办的?”
周律师知道八成是蒋南城的杰作,支吾着:“可能是蒋总……”
林默急了:“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他吗?”
周律师讪笑:“蒋总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么敢不告诉他?”
蒋南城怕周律师一人应付不来,派出一整个律师团,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林默在保释书上签了字,身后站着七八个西装革履手提牛皮公文包的精英律师,周围一圈假装办文实则围观的警察,叫他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不用呆在警察局,总是好的。
然而在他拉开车门,看到黑着脸的蒋南城时,又觉得呆在警察局也没那么不好。
周律师坐上副驾,向蒋南城汇报。
每说一句,蒋南城的脸色就黑一分。
周律师说完,小心翼翼等待蒋南城的指示。
林默不停扣着牛仔裤,把裤子都扣白了一块,忍不住道:“我没做过。”
蒋南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林默顿了下,到嘴边的“你相信我”又咽了回去。
蒋南城当然知道林默不可能做这样的事,他脑子一转,前因后果就想明白了。
无非就是那个任明潜规则林默不成,找了个罪名陷害他。
但整件事的起因,还不是因为林默不自量力搞什么离婚出走找工作的把戏。
看着林默握紧的拳头,蒋南城闭上嘴,没有说什么讽刺的话。
车刚开出几分钟,周律师接到电话,露出诧异的表情,末了对蒋南城道:“蒋总,刚才是警方来电,说对方已经撤销了对林先生指控。”
林默一愣:“撤销了?”
周律师点头:“女孩父亲说一场误会,是女孩撒谎诬陷,对林先生表示歉意。”
撒谎?诬陷?误会?
那他这小半天局子白蹲了?
任明明显就是在报复他。
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不等林默开口,蒋南城一声冷笑:“告他诽谤,我要让他倾家荡产。”
任明简直悔不当初。
他连滚带爬回到公司,挨了纪宏青一脚踹。
纪宏青素知任明好色成性,林默怎么惹到他,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他气不打一出来,边踹边骂:“你他妈给我惹谁不好,去惹蒋南城的老婆!”
任明一听蒋南城和林默的关系,魂都吓飞了,在地上呆坐了半晌,才猛然想起自己一早去报案,说林默借上课之名猥-/亵任萱的事。
他冷汗立刻下来,急急忙忙给警察局打电话要撤案,被告知林默已经被带去问话,刚刚被保释。
得知这个消息,任明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立刻带着任萱赶去警局,和去而复返的林默正好碰上。
林默厌恶地看了任明一眼,对警察道:“警官,我要报案,有人恶意诽谤,侵害我的名誉。”
嫌疑人摇身一变成了报案人。
接案的年轻警察被这个反转整得有点懵。
任明不复往日的嚣张,差点跪下来求林默:“林老师,都是一场误会。是小萱不懂事。您高抬贵手,能不能就算了?小萱还要上学,以后还有很长的路,您这……”
“小萱。”任明一巴掌打在任萱后背,“快给林老师道歉。”
任萱浑身抖得不停:“林、林老师,对不起,我、我……”
林默只觉任明无比恶心:“任萱会撒谎,大概也是你教唆的,或者说是你打骂她的吧?”
任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旁边的女警官皱起眉。
林默继续道:“你不是扬言要弄死我吗?你的那些威胁短信我还留着,都是证据。想和解绝对不可能。你等着吃官司吧。”
女警官在给任萱做笔录的时候,就发现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便拦住林默:“你说任萱被她父亲打,有证据吗?”
林默看了任萱一眼:“我见过她小臂上有伤。”
女警官弯腰,温柔地对任萱道:“小妹妹,让姐姐看一下你的手好不好?”
任萱抖了一下,任明作势要把她往身后拉,旁边一个男警官立刻钳住任明。女警官将任萱的衣袖往上拉。
在场之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任萱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淤青未消,明显是这两天刚弄上去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任萱忍不住哭了出来:“林老师对不起,是爸爸让我这么说的,我要是不照着说,他就要打我……”
女警官眼睛都红了:“人渣!”
一直一言未发的刑磊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把任明押进了审讯室。
任萱一个劲儿的哭,女警官只好把她带到办公室好生安慰。
林默洗脱冤屈,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周律师也叹了口气,对刑磊道:“还要刑局亲自过问,真不好意思。”
刑磊:“客气。”
他记得这个律师,上一次见是追查蒋氏集团底下一个子公司经理携公款潜逃的案子。
周律师为林默引荐。林默和刑磊握了握手。
刑磊突然觉得喉头发痒,刚想说点什么,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转过头,和蒋南城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