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叫林默后背发凉。
他猛地转头，就见蒋南城站在身后。
港城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刚提蒋南城，蒋南城就跟幽灵似的冒了出来。
顾茹冷笑，撸头发卷袖子，一副要干仗的架势：“好久没见啊蒋南城。怎么样，咱俩练练？”
林默有些头疼，赶紧拉住顾茹。
蒋南城懒得理会。顾茹是港城二代里出了名的泼辣不讲理，林默怎么会跟这种人是朋友。
顾家兄妹没一个好东西。
他冷眼瞧着林默，突然问：“你喝酒了？”
林默反应有点慢，木木地看着蒋南城，隔了一会才点头。
顾茹早就看蒋南城不爽，见蒋南城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更是冒火：“我请林默喝酒，你算老几也敢废话？你自己搂住旧情人在酒店滚床单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林默？我呸！”
顾茹越说越激动，要不是林默拉着，她的指甲估计已经挠到蒋南城脸上了。
蒋南城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代驾小哥来了，站在旁边战战兢兢听着顾茹发飙，愣是不敢上前。
林默赶紧把顾茹推进车里，自己正要上车，蒋南城突然道：“你下来。”
顾茹跟着喊：“小兔别听他的！跟我走！”
林默和蒋南城对视两秒，在对方目光中读出四个字：敢走试试。
他只得把车门关上，对代驾小哥道：“麻烦您把她送回家。”
又对顾茹道：“到家给我电话。”
顾茹酒量好，林默知道她是借着酒劲骂蒋南城，实际根本没醉，要不也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走。
跑车消失在街角，林默转身面向蒋南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蒋南城也是刚从饭局出来，开车要走时看到林默一人站在路边，正纳闷，顾茹和另一个女孩走了过来。
三人围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突然都笑起来。
蒋南城心里就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林默面对他的时候怎么不见笑得这么开心。
更遑论他又被顾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起风了，林默身上的酒味飘进蒋南城的鼻子里，闻不见平日清甜的柚子香。他皱起眉，一脸嫌弃。
林默知道蒋南城毛病多，闻不得人身上的味道。他往后退了一步，主动道：“顾茹是喝多了发酒疯，你别在意。”
他已经做好蒋南城恼羞成怒不会回答，甚至痛骂他一顿的准备，谁知蒋南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扔下一句“跟上”，便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林默顿了两秒，跟了上去，站在车外道：“我喝了酒，怕有味儿。”
蒋南城冷眼看他，不满之中还暗含催促。林默迟疑片刻，坐上车。
林默特意把车窗摇下透气。蒋南系好安全带，二话不说就发动车子。林默胃里酒精翻腾，有些难受，又不敢跟蒋南城说，一路闭着眼，直到车停在蒋南城让他住的那个小区楼下。
看到熟悉的环境，林默愣了下。他已经做好蒋南城把对顾茹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的准备。他刚要道谢，就听蒋南城道：“我没和人上床。”
林默又是一愣。
蒋南城有些烦躁地扯着领带。听了顾茹的话他才想起来，林默之前曾经去过丽兹酒店。
到了套房门口又没进去。
八成以为他和苏黎在里面搞上了。
以前他不屑和林默解释，甚至巴不得林默误会，但今天不知怎么了，这短短的六个字憋了他一路。
靠，老子道德标准这么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跟人上床。
林默怔愣地回望蒋南城，不明白对方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换作以往，他顶多和蒋南城对视两秒就移开目光。
但香槟的后劲儿上来了，他还混着喝了两种酒，大脑受酒精影响，让他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
他迟迟没有移开眼。
蒋南城看着那双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手机铃声划破了车内的安静，林默回了神，手忙脚乱接起，就听顾茹道：“我到家了，你在哪儿呢，蒋南城那个龟孙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林默赶紧调小音量，转朝车门：“我到家了，放心吧。嗯嗯，早点休息。”
蒋南城冷哼一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林默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电梯到达顶层，蒋南城按密码开门时，他才反应过来。
蒋南城这是要干嘛？
似是察觉林默的紧张，蒋南城扫了他一眼：“我用下卫生间。”
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房子，他解释个屁。
林默：“哦哦，用用。”
蒋南城还真没来过这个房子，还是在林默的提醒下才找到一楼的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需求，他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沐浴露和洗发水。
看来林默是在楼上的浴室洗的澡。
蒋南城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重新打好歪掉的领带，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出卫生间，结果发现——
林默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蒋南城顿时陷入自我怀疑。
他在厕所里呆了很久吗？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林默吸引了。
林默弓着身子侧躺在沙发上，一只脚上还穿着拖鞋，另一只脚没穿，露出了白色的袜子。
他睡得很沉，呼吸轻浅，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蒋南城神色复杂地盯着林默的脸。因为喝了酒，林默白瓷一样的皮肤如上了红釉，眼尾也有一抹薄红，唇色似朱，微微张开，头发凌乱地散在额间。
像是被人弄狠了，受不住刚哭过。
又莫名招人，让人想把那双眼睛弄得更红，嘴唇也弄得更亮。
蒋南城呼吸一紧，下腹升腾起微妙的反应，刚打好的领带就又被扯乱了。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知道自己该把目光从林默身上移开，但做不到。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忽然变了。
林默住顾明昭房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曾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对方面前。
妈的。
蒋南城眼神一暗，伸手把林默摇醒，动作称不上温柔。
林默迷茫地半睁着眼，反应了一会才想起当下的情况，边揉眼边问：“你好了？”
声音软软的，带着鼻音，还怪可爱的。
蒋南城动作一顿，不耐烦地道：“跟你说话听见没？”
“嗯？你跟我说什么了？”林默低着头把另一只拖鞋穿上，半天没听见蒋南城的回应。
一仰头，对上了男人幽深的目光。
林默心中一动。
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面对蒋南城，他诡异地没以前那么害怕了。
他直直地看着蒋南城，直到把对方看得先别过脸。
蒋南城呼吸又有点乱，无辜的领带再次承受了他说不清道不明，又无处发泄的情绪。
他干巴巴地重复：“跟你说话听见没？”
林默有点懵，蒋南城到底说什么了？
有这个功夫干嘛不把话重复一遍，一个劲儿追问他是几个意思？
神经病。
他眉头微蹙，把今晚遇见蒋南城之后对方所有的话过了一变，突然间福至心灵——
我没和人上床。
林默张大了嘴。
蒋南城说的该不会是这句话吧。
“你没和人上床？”林默喃喃道，“不对啊，那次，我明明在门外听见……”
“没有，你听错了。”蒋南城干脆地道，“我把他打了一顿。”
他嘴角勾起，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邀功的意味。他不愿提苏黎的名字，以免脏了自己的嘴。
林默说不出话来。
到酒店开个总统套房，只为把初恋情人打一顿？
嗯，的确是霸总的风格。
让人捉摸不透。
“你告诉顾茹那个女人，别一天到晚乱说话，小心我告她诽谤。”
“好，我知道了……”林默打了个小哈欠。他对蒋南城跟没跟苏黎睡觉没兴趣，他现在倒是很想上床睡觉。
蒋南城瞥了林默一眼：“我这人道德标准很高，婚内出轨的事绝对不会做。”
林默机械地附和：“我知道，你道德标准很高。”
蒋南城不满意他如此敷衍的回答，故意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林默仰头望着他，就像任督二脉突然被打通，莫名其妙就读懂了那眼神的含义：“你放心，我道德标准也很高，婚内出轨的事也绝对不会做。”
蒋总满意了，扔下一句“不要在沙发上睡”就朝门口走。
林默撒着拖鞋跟上，蒋南城问：“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那个什么培训中心？”
林默顿了下：“要去。”
辞职不干的事没必要让这人知道。
蒋南城嘀咕了一句，走到门口时又转身：“下周纪老爷子六十大寿，你跟我一起去。”
一如既往的命令语气，林默竟听出了几分紧张和期待。
他“嗯”了一声，暗道肯定是自己喝酒喝多了，出现幻觉。
一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