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顾明昭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林默知道了他的心思，搬家是为避嫌？
不可能。
他自认为隐藏得不错，行为举止也几乎没有越界之处。
电话那头，林默沉默片刻，道：“我知道比较突然。明昭哥，我——”
顾明昭打断：“你先别走。我现在回去。”
林默挂了电话，在阳台站在两分钟才回客厅，对蒋南城的助理道：“坐吧，喝茶。”
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有些受宠若惊。
蒋氏集团的员工都知道蒋南城已经结婚，但他的老婆却从未露过面，是个谜一样的人物。
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林先生？
如果是，那就能解释得通。林先生长得这么好，笑起来也好温柔，她要是蒋南城，估计也得藏着不带出来。
蒋总真是好命。
林默不知道助理的想法，在对面沙发坐下：“麻烦等一下，我朋友一会回来。我和他说一声再走。”
助理：“嗯嗯。”
一阵沉默。
看出助理拘谨，林默抿了抿唇，找了个话题：“你们平时应该挺忙吧？”
“不忙不忙。”助理道，“蒋总对我们挺好的。”
“是吗？”林默不太相信，蒋南城一看就是严于律他的那种人。一般霸总的通病他都有，没有的他也有。
简言之，难伺候。
助理有意在林默面前吹捧蒋南城，欲扬先抑：“蒋总是……挺严厉的，但对员工那是没话说。我毕业之后就在总裁办，最近开始给蒋总做助理，工作是辛苦了点，但拿的工资是我同学的三倍，我都已经凑够首付了呢。”
“真的？”这回轮到林默惊讶了。
如果说助理刚开始还是七分真三分假地吹蒋南城的彩虹屁，那现在完全是真心实意：“当然是真的。虽然忙，但加班费一分不少，过年过节福利也很多，每个员工每年还有一次出国旅游的机会，公司报销机票和酒店。”
林默微微睁大了眼。这什么神仙公司，换他也想去。
“哦对了。”助理想到什么，“前段时间公司有个同事得了重病，蒋总私人掏腰包补贴了大部分的医药费，还保留了那个同事的岗位。换做其他黑心老板，早就把人开除了。”
助理的话颠覆了蒋南城在林默心里的印象。他大为震惊，细细观察着助理的表情，不像是说假话。
看不出蒋南城还挺有人情味。
正聊着，顾明昭回来了。平时半小时的路程，他今天只开了二十分钟，步履匆忙地赶上楼，失了往日的淡定。
顾明昭看了助理一眼，把林默叫到一边：“小兔，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搬家？”
林默从接到电话后就在想，蒋南城让他搬家是什么意思。结合周律师的电话，并不难猜。
蒋南城大概是怕人知道他住在顾明昭这里。万一传出去，对他本人和蒋氏集团都不好。
林默承认，这一点的确是他疏忽了。
瓜田李下，他应当避嫌才对。
顾明昭见他沉默，有些着急：“是不是因为蒋南城？”
林默点头：“是他。不过我不回蒋公馆，而是住蒋南城市区的一套房子。”
他想过单独租房住，打电话和蒋南城商量时，一句话就被怼了回来：“林默，你手里有几个钱你不清楚？你出去租房子能租到什么样的？万一让媒体拍到你住那种地方，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林默只能妥协。
天大地大，蒋总的脸面最大。
顾明昭按下心头的怒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刚才回来的路上，他接到下属汇报，说蒋氏已经联合纪人教育共同参与新同方的收购，明摆着是和他杠上了。
顾明昭知道，蒋南城这么做是为了报复他在会所说的那句话。
他好不容易说服爷爷收购新同方，又好不容易和林默有了朝夕相对的机会，如今全被蒋南城毁了。
不过好在蒋南城应该只是为了报复他，并不是对林默有什么想法。
顾明昭这样安慰自己，见林默为数不多的行李已经整理好放在了客厅，知道他再挽留林默也不会改变主意。他抿了抿唇，道：“我送你去。”
林默见他神情凝重，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麻烦你。”
当夜，林默便住在了新房子里。
这是一套复式，客厅挑空，视觉上看比顾明昭的那一套要大多了。家具家电均是全新，蒋南城应该没来住过。
或许是认床，或许是房子太大没有安全感，林默难得的失眠了，半夜爬起来刷微博上的段子和宠物视频解压。
打开微博才发现，他的消息栏里多了很多陌生人的私信，问他和蓝轩是什么关系，蓝轩为什么要把他设为特殊关注。
林默皱了下眉。他上微博就是刷热搜看视频，好多功能不太会用，也不清楚特殊关注是什么意思。
他便没去理会，继续刷视频，直到困意袭来才睡去。
隔天他照常去培训中心，发现从前台小妹到一众老师，大家都紧张兮兮，一问才知，公司的收购终于尘埃落定。
就在前一天半夜，纪人教育和新同方就收购方案达成了一致，公司高层集体大换血。
虽然不太可能会波及小小的一处培训点，但谁知道新老板会整出什么新政策。涉及到钱袋子，众人不可能不紧张。
前一晚没睡好，林默的脑袋像是塞了团浸满水的棉花。他没有参与讨论，倒了杯美式在一旁默默听着，就听李旭突然道：“咱们这里就属林老师最淡定了，人家可是坐豪车上下班的人。”
茶水间聊天的老师们突然安静了。
林默不明白李旭对他的恶意究竟从何而来，抓着豪车这一点，没完没了是吧。换作平时他可能一笑而过，但昨天被蒋南城折腾搬家，又得知短期内不能离开港城，心情郁闷，忽然就不想忍了。
林默笑了笑，不慌不忙地道：“那天是我朋友顺路，送过我一次，恰好被李老师看到了。李老师别误会，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穷人，怎么可能开得起那么好的车。就昨天，支付宝还提醒我该还花呗了。”
和林默关系不错的孙晓薇道：“哎，昨天我也收到提醒了，这个月花得有点多，超预算了。”
其他老师也拿出手机翻这个月的账单。
李旭一噎，刚要开口，就听林默状似好奇问道：“总听李老师豪车豪车不离口，一看就懂行，家里肯定好几辆吧，怎么没见你开过？”
几个老师抬头，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李旭脸上青白交加，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哼”一声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有人道：“林老师你别理他，他就是红眼病，见不得别人好。”
“可不是。”孙晓薇说，“我上回买了个包，攒了好几个月的钱买的，被李旭看到，背地里说我傍大款，气死我了。”
老师们纷纷讨伐起李旭。
林默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微博弹出一条通知，点开是蓝轩转发了所在的bmb战队的一条微博。
内容只有“出发”两个字，配图和定位都显示在机场。
微博刚发出去几分钟，底下就有近千条为蓝轩参加全球联赛加油助威的评论。
林默心里一动，也给蓝轩留了条加油的评论，发送之后他就静音锁屏，回教室上课去了。
蓝轩离开后，林默的学生换成了一个叫任萱的高中女生，乖巧听话很省心。
谁料不省心的是任萱的父亲。
上午课结束，林默刚把书合上，任萱的父亲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来，对任萱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跟林老师说。”
任萱似乎很怕她父亲，立刻低着头离开了教室。任萱父亲对林默道：“林老师，我是任明，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时间，赏脸一起吃个饭？”
林默以为对方想问任萱的学习情况，和他套近乎，便道：“您客气了。任萱基础不错，就是文法方面是短板……”
任明看着林默张合的嘴唇，恨不得扑上去尝尝是什么味道。他根本不关心女儿学成什么样，报名上课的唯一目的就是林默。
纪人集团收购新同方，他作为纪人的高层来这个培训点考察，远远见过林默，当时就惊为天人，怎么也忘不了。所以才借着让女儿报班，想近水楼台。
林默皱了下眉。这个任明衣着光鲜，一副精英派头，但看他的目光怎么那么……猥琐？
他保持礼貌的微笑：“任先生，您不如先带任萱去吃饭，孩子上了一上午课，肯定也饿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下午再沟通。”
说罢林默绕过任明去开门，谁料任明直接按住他的手，大拇指暧昧地摩挲他的手背：“林老师，一顿饭而已，不会不给面子吧。”
林默头皮一紧，挣开任明，声音和脸色同时冷了下来：“不好意思，现在是我午休时间，真的不、方、便。”
任明盯着他看了一会，耸了耸肩，往旁边错开一步。他打开门，对林默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默绷着脸走出教室。任萱背着书包，手足无措地站在走廊里。
林默勉强对任萱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走后，任明慢慢从教室里出来，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