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
小兔?
蒋南城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难看。
林默挣脱蓝轩的手,朝顾明昭走去。走到一半求生欲上线,又猛地停住。停下的地方恰好离三个男人距离差不多。
顾明昭冷眼扫着蒋南城,对林默说话的声音却一如既往温和:“你这么久没下楼,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说着他眯了眯眼,主动走到林默身边,挡住蒋南城的视线,低声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一个冷面西装男还没走,又来了个斯文眼镜男,这令蓝轩无比郁闷。而且眼镜男似乎和林默关系很好,林默一见他,整个人都放松了。
顾明昭和蓝轩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心思。
“没有,我正准备下楼。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林默道,扯了扯顾明昭的衣袖,“咱们赶紧走吧。”
虽然林默不信蒋南城真的会在见到他的时候就拿个表倒计时五分钟,但他确信自己在蒋南城面前多晃一秒,对方心里的反感就会加深一分。
“蓝轩,我先走了。明天见。”林默不忘和蓝轩告别,视线略过蒋元,看到小孩那明显雀跃的目光,林默也挥了挥手。
做完这一切他就赶紧拉着顾明昭溜了。
顾明昭被林默拉进电梯,电梯门在蒋南城面前关上,让他突然有种胜利者的快感,嘴角不由扬起笑。然而想起林默面对蒋南城时那惊慌的态度,笑容又僵在脸上。
蒋南城难道不止对林默冷暴力?否则林默怎么一见他就这么害怕?
直到坐上车,林默才松了口气,有种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不怪他反应过度,他是真的怕了蒋南城。万一对方还记着旧日的仇要报复,那他下半辈子只能含恨高歌一曲《铁窗泪》了。
顾明昭递给林默早就准备好的饮料,不动声色发动车子。
林默几口就喝掉半瓶,问:“明昭哥,咱们要去哪儿?”
顾明昭还卖关子:“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刚开出十分钟,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心下一跳。
顾明昭看了他一眼,关掉了音乐。
林默接起电话:“周律师您好,嗯,现在吗?可以,我现在立刻过去。需要我带些什么吗?好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林默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平复心情。顾明昭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蒋南城的律师?”
“是。”林默有些激动,“他说蒋南城现在有空,让我去办离婚证。对不起明昭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市场了。”
顾明昭也难得展露出激动的一面:“没关系,这是大事,你们约在哪里,我陪你去。对了,证件带了吗?”
“带了带了。”
想起周律师在电话里的嘱咐,林默抿了抿嘴唇,又道:“不过对方强调让我一个人去。可能因为蒋南城是公众人物,离婚事关重大,所以……”
顾明昭心里冷笑,蒋南城不知道又要玩什么把戏。
他道:“我送你过去,在外面等你。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车停远一点。”
林默在约定的时间到达民政局,下车前顾明昭特意叮嘱,让他有事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林默沉浸在即将彻底摆脱蒋南城的喜悦中,没有注意顾明昭眉宇间的忧色。
他特意给周律师打了个电话,对方让他去贵宾等候室稍坐。半小时后又打电话来,告知“蒋总突然有事,先回趟公司,林先生稍等”。
林默傻乎乎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工作人员下班。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按照领导指示把林默带进贵宾室,端茶送水,还给他不少私藏的小零食。
眼见已经过了下班点,姑娘不好意思地道:“林先生,我们下班了……”
林默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不起耽误你时间,我这就走。”
来时有多雀跃,离开时就有多低落。林默搞不明白,蒋南城是真的忙,还是耍他玩。让他白白坐着等了两个多小时。
他给顾明昭打了个电话,正在门口等顾明昭开车过来。姑娘正好下班,实在没忍住,问出憋了一下午的问题:“林先生是办什么业务,结婚还是离婚?”
要是结婚,让这么帅的对象干等两个多小时还不来,简直暴殄天物,可以直接判定出局。
要是离婚,姑娘心里啧啧两声,那对方八成是不想离。
“我办离婚。”林默坦然地道。
姑娘觉得可惜,又有些小兴奋。转念一想,这么好看的人即便重归单身,她估计也没机会。
出于职业病,姑娘顺口说:“离婚的话需要双方的身份证,还有结婚证。”
林默:“嗯……?”
还需要结婚证?
他还以为只需要身份证就行了。
姑娘同林默挥手告别。恰好此时,周律师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开口便是道歉。
“对不起林先生,蒋总本来已经出门了,又临时开了个非常重要的会,今天可能……”
周律师看着坐在对面沙发,悠哉悠哉喝茶看报的蒋南城,对豪门夫夫离婚拉锯战有了新的认识。
“没关系。”林默平静地道,“我说过会配合蒋总的行程。他下次什么有时间,还得麻烦您提前告诉我。”
电话开了免提,听着林默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蒋南城玩手机的手突然一顿。
他头一次意识到,林默不是欲擒故纵,或者玩什么把戏,而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
蒋南城承认他是故意的。
看到林默和顾明昭离开培训中心,他故意让周律师给对方打电话,还特意强调要林默一个人去,就是为了让两人分开。
如今林默等到民政局下班才离开,他不仅没有成功戏耍对方的快感,反而因为对方平静的态度感到不悦。
心口仿佛被堵住。
有一丝丝难受。
“好的好的。”周律师看着蒋南城变了又变得脸色,小心应下。
“对了。”林默想到刚才工作人员的话,“离婚的话还需要结婚证,我这里没有,是不是在蒋总那里?”
“额……”周律师看向蒋南城,后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回答,“蒋总这里没有结婚证。”
“没有?”林默提高了音量,怀疑地道,“怎么会没有?”
蒋南城飞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递给周律师。周律师照着念:“蒋总说结婚证一直是你保管,他从来没有见过。”
林默顿了两秒:“你怎么知道?蒋南城在你旁边?他不是在开会吗?”
周律师抹了把汗:“蒋总之前跟我提过。”
眼看再聊下去要露馅,周律师做了总结发言:“林先生,蒋总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会再通知您。届时麻烦您带好身份证和结婚证。”
考完试被蒋南城顺路带到公司的蒋元,全程目睹他小叔的骚操作,惊讶到连薯片都忘记放进嘴里。
不明,觉厉。
顾明昭把车停在路边,林默正握着手机发呆。
“小兔。”
“啊?”
林默回了神,这才发现顾明昭已经走到面前。他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蒋南城临时有事,没来。”
顾明昭早猜到这个结果,揉了揉他的头。
林默躲开,退后一步:“牛尾没买成,还耽误你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顾明昭气他这份疏离和礼貌,但看到他强撑着的笑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心疼。
“改天再去也一样。”顾明昭道,“正好我朋友新开了一家餐厅,请我去试菜,跟我一起去吧。你对美食比我了解,就当帮我一个忙。”
林默想了想:“还是算了,我明天还要上课,得回去准备一下。”
顾明昭也不勉强,送他回小区后又独自离开。
回到住处,林默抱着一丝幻想,把背包从里翻到外,所有的夹层都找遍,没有结婚证。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林默”收在了蒋公馆的卧室里。可问题是他并没有任何印象。
林默倚着沙发,搜索“结婚照丢了怎么离婚”,网上的答案五花八门,没有一个官方的回答。
但唯一肯定的是,离婚一定需要结婚证。如果丢了很麻烦。
思量再三,林默决定给蒋南城打电话。毕竟离婚协议里没有他不能给蒋南城打电话这一条。
在穿书的第二天,他就把对方的备注名从“老公”改成了“蒋南城”。
电话响了近十声,蒋南城才接起。
他没说话,而是等着林默先开口。
林默咽了口唾沫,握手机的手也不由紧了紧:“蒋先生,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隔了好几秒,蒋南城才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林默硬着头皮道:“我刚知道离婚还需要结婚证,请问你……”
不待他说完,蒋南城便打断,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烦:“没看到。”
此刻的他长腿交叠着坐在卧室窗边的单人沙发上,一手接电话,另一只手□□在林默房间发现的,已经被洗干净的长耳兔玩偶。
手边的矮几上,赫然放着两个大红本。
这么重要的证件,他怎么可能放心让林默收起来。林默还真是又蠢又笨,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电话那头,林默长久地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激起微弱的电流,像羽毛一样钻进蒋南城的耳朵里。
蒋南城把手机拿开些,在听到林默说话声后又立刻贴回耳朵上。
林默:“我这里也没有。我想可能被我收在房间里,方便让我回去找一下吗?”
蒋南城突然后悔让张妈把林默的东西都扔了,沉默两秒,生硬地道:“不方便。”
又加了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愤怒:“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默沉默了,半晌后小声道:“我没这个意思。”
他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结婚证如果丢了,可能需要补办。我明天问一下补办的流程,你看可以吗?”
蒋南城没有立刻回答,继续扯兔耳,捏兔尾,掐兔脸,直到心里那股躁意渐渐平息。
丢下一句“你看着办”,蒋南城挂了电话。
他把玩偶丢在一边,长臂一展,拿起结婚证。翻开后,入眼便是他和林默的合照。
背景是鲜艳的红色。林默笑得灿烂,而他的脸却冷得像冰块。
这好像是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合照。
蒋南城盯着这张两寸照片,良久,嫌弃地吐出两个字:“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