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顾明昭的小区住下,安心等待蒋南城律师通知他去领离婚证的电话。
然而他等了快一个月,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蒋南城该不会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林默看着财经新闻里,男人那张英俊却又冷漠的脸,思量再三,给蒋南城的律师打了个电话。
只得到四个字的回复——蒋总很忙。
林默:……
听说过忙得没时间结婚的,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忙得没时间离婚。
不过律师应该没有骗他。
因为最近一周,蒋南城频繁出现在财经新闻里。蒋氏集团突然宣布拿下了政府的免-税牌照,将在港城建立华国最大的免-税购物中心,一时间股价暴涨。同时还以雷厉风行的速度,一连收购了好几家公司。
这么忙,估计是真的把领离婚证这件事给忘了,林默想。
毕竟他在蒋南城眼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nobody,和他有关的任何事,蒋南城都不会放在心上。
林默叹了口气。他原以为很快就能离开港城,就没有找工作。现在只出不进的生活让他心里不踏实,还是得先找一份临时工作。
挣多挣少无所谓,好歹补贴一下每日的开销。
对于林默来说,什么都没有银行卡里的不断上涨的数字更让他有安全感。
顾茹听说林默要找工作的时候,嘴里的汤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
自从知道林默搬到顾明昭的小区后,顾茹就三天两头来蹭饭,连夜店都去的少了。顾明昭每日也早早下班,把能推的饭局都推掉。
顾明昭皱眉看着一点女孩样都没有的顾茹,抽了张纸巾给她。顾茹擦擦嘴,随手将纸揉成团:“小兔,你缺钱吗?缺钱我给你啊。”
说着她掏出手机就要转账。
不待林默拒绝,顾明昭先开口阻止:“你当谁都像你,让你去公司也不去。我支持小兔去找份工作。”
林默有些无奈。自从顾明昭听顾茹叫他一次小兔之后,也跟着改了称呼。
他属兔,小时候还总爱哭,一哭眼睛就红得跟兔子似的,再加上整天抱着个兔子玩偶,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但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林默知道顾家兄妹这么叫他,是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一番自我开解后也就接受了。
顾茹拿皮筋把大波浪卷发扎起来,不搭理顾明昭继续喝汤,过了一会道:“这道汤味道好鲜啊,小兔你手艺真不错。考不考虑开个私房菜馆?哥,你给投资一个。”
”哎别别。”见顾明昭竟然认真思考起来,林默赶紧阻止,“我这水平就是闹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
顾明昭笑起来,看着林默,认真地说:“你做的菜比城里任何一家私房菜馆都要好吃。”
林默被他这么一夸,脸有些红。
顾茹吃完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去卫生间补完妆,就识趣地拎包走人:“我还约了朋友,先走了。”
顾明昭非常赏脸地把菜吃完,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林默要帮忙,被他赶去客厅休息。
这几天都是林默做饭,他洗碗,晚饭后再一起散步。
仿佛两人是相处多年的伴侣。
顾明昭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和惬意。唯一美中不足就是散完步两人要回不同的家。
林默坐在客厅,随手调电视频道,调到财经台时,恰好又在播财经新闻。
蒋南城那张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不过相较前两天的意气风发,男人眼底现出两块乌青,神色也有些疲惫。
没休息好?
啊呸!
我关心他干嘛。
大佬还需要我关心?
林默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关上了电视。
顾明昭仿佛没看到电视画面,神色如常地道:“走吧,下楼去散散步。”
蒋南城的确两晚没合眼。
重生一世,他不放过苏黎,自然也不会放过苏黎的情夫。
这个情夫不是别人,正是和他称兄道弟多年的杜海生。
杜家也算是港城的老牌豪门,同样以海运贸易起家,树大根深。在蒋南城抢先一步获得政府免-税牌照,又收购几个和杜氏有生意往来的小公司后,引起了杜氏老板,也就是杜海生他爹的注意。
但蒋南城毕竟不是一般人,年纪轻轻能坐上蒋家家主的位置,还让一众元老心服口服,自然有能耐。
早在新闻爆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私下运作。等杜海生他爹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已无力回天。
经过两天两夜的谈判,杜家答应彻底退出华国,举家迁至国外,杜氏在华国的生意完全由蒋南城接手,条件是蒋南城让他们保留海外一个小公司,维持杜家人的基本生活。
蒋南城爽快答应,同时提出另一个条件:他要亲手打断杜海生一条腿。
上辈子,杜海生指使苏黎偷取机密,搞垮蒋氏后仍不满足,还让人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那种抽筋断骨的滋味,蒋南城永远也忘不了。
他这人睚眦必报,但也很公平。杜海生留他一条命,他也留对方一条命。杜海生废他一条腿,他也要对方一条腿。
蒋南城看着疼到五官扭曲,在地上打滚的杜海生,发出一声冷笑。他把铁棍扔给下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废弃的仓库。
“看好别让他死了,两小时后让杜家来领人。”
“是……”
蒋南城上了车,助理小心翼翼问道:“老板,现在去哪儿?”
蒋南城松了松领带,靠着座椅闭上了眼,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林默捧着花束走在阳光下的样子。
眉眼弯弯,笑得很开心。
林默很久没对他这么笑过了。
蒋南城突然觉得烦躁不已,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就消失殆尽。
他不发话,司机和助理也不敢问,只能屏住呼吸,任由骇人的窒息在车厢内蔓延。
过了足足两分钟,后座才传来蒋南城沙哑的声音:“回家。”
回到蒋公馆,蒋南城上楼时经过二层,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林默之前住的那间卧室门口。
窗户未关严,晚风撩动着纱帘。林默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了,他用过的床单,穿过的衣服,生活用品,所有的一切都被扔了。
房间里干干净净,根本看不出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
蒋南城记起,是他让张妈扔的。
不对,是林默选择离开,不把这些东西带走,所以是林默自己扔的。
蒋南城就“东西到底是谁扔的”这个问题思考了半天,面色严肃得仿佛在商谈一个并购协议。
就在他准备关灯上楼的时候,窗外的风倏然变强,纱帘被吹起,露出了藏在角落里的东西。
蒋南城心里一动,大脑还没发出指令,双腿就先一步迈了出去。他走到角落把那东西捡起来,皱着眉,才发现是一只长耳兔的玩偶。
玩偶差不多小臂长短,落了灰,脏兮兮的。可能被窗帘遮着,所以张妈清扫的时候没有发现。
蒋南城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几次想直接扔了,又诡异地忍住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猛一回头,就见蒋元站在门口,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小叔,是你啊?”蒋元小盆友怯生生问好。林默的房间突然亮起灯,害得他还以为是烦人精回来了。
蒋南城眉头紧皱:“你以为是谁?”
“……我以为是小偷呢,呵呵。”蒋元眼神乱飞,落在了蒋南城手里的长耳兔上,“小叔,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蒋南城噎了一下,下意识要把兔子藏到背后。
又一想,他有什么好藏的,干脆拿出长辈的威严:“你下周是不是有个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一听考试,蒋元就像霜打的茄子,顿时蔫了:“是有个考试。”
他一个五岁的小孩,竟然要参加高中生的英语等级考试。
为什么小叔能玩布娃娃,他却要考试?
没天理!
蒋南城清了清嗓子。他不擅长对付小孩,在蒋元父母去世后,只能给他最好的教育和最好的生活,以为这样对他最好。
看蒋元闷闷不乐的样子,蒋南城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林默给蒋元擦嘴,蹲在蒋元身边替他整理衣服的画面。
他脸色变了又变,抓紧了手里的兔子玩偶:“下周我陪你去考试。”
蒋元一听,简直欲哭无泪。考试当场出成绩,要是考不好,小叔会不会当众揍他一顿?
这一夜,叔侄俩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