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纯夏抬头, 悄悄看着身边男生的侧脸。
他真的很优秀,无论气质还是外貌又或者能力上,妥妥拉出别人好大一截, 人群之中,他就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说实在的, 就连富冈纯夏自己都很意外,有一天她居然会和像幸村这种类型的男生在一起, 毕竟从小到大,无论在哪儿她都属于不怎么起眼的那挂,以前也幻想过自己的结婚对象, 只是想出的类型应该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同类”。
也不知道回事, 现在却变成了幸村。
“在想什么?”
想得有些出神,富冈纯夏话没过脑子的说了出来:“为什么会是你?”
“嗯?”
迟疑不过三秒,幸村很快便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当即话锋骤转:“为什么会是我?”
极巨威慑力的反问句, 让富冈纯夏顿时意识回炉,不过显然此刻已经晚掉了。
幸村直勾勾盯着她眼睛看:“夏夏,怎么,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
富冈纯夏战术性眨眼:“没, 没有啊……”
“你犹豫了。”
“没有!”
幸村理直气壮:“你又骗我。”
“不是啦……”
富冈纯夏被他看得心底毛乎乎的, 最后小声哔哔道, “就,就以前隔壁有家卖酒的鼻涕鬼说要娶我,他胆子很小的, 说两句就要哭……”
越到后面她声音就越小, 最后被对面的炽热视线烧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幸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因为怕他哭, 所以你那时答应他了?!”
富冈纯夏:“……”
糟糕!居然被发现了!
见人迟迟不回话, 幸村追问道:“回答我,夏夏。”
视线扫向别处,富冈纯夏偷偷扣手指:“也,也没有啊,就,就骗他嘛……”
幸村嘴角朝上一扬,天边的太阳都没他此刻笑容灿烂:“也就是答应过了,原来我还是第三者啊,呵呵。”
富冈纯夏顿时小脸一惊恐,显然被他嘴里这个“第三者”给吓住了,她连忙否认道:“不是啊不是啊,难道你们小时候都不喜欢玩爸爸妈妈游戏吗?”
“爸爸妈妈?”幸村一字一顿重复说到,随后,一个更加诡异的猜想浮现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瞳孔放大。
"原来我连三都不是?!"
富冈纯夏呆滞:糟糕,怎么更生气了??什么三啊三的!她明明就找了他一个啊!
“这是游戏啊!”她急忙为人解释道,“过家家,过家家!”
幸村显然不听,目不转睛看着她继续质问道:“还和谁玩过?夏夏,今天不说清楚,我可不干噢。”
富冈纯夏脖子一缩,扭捏了半天后悄悄扳起了手指,鼻涕虫、鼻涕虫他哥哥、家里开酒馆的那个粉毛、经常给她好吃的眼镜……
这么一数,好像两只手都不够了诶。(苦恼jpg.)
幸村眼尖得很,一下就发现对面正背着自己数数,在意识到人都开始进行第二轮扳手指后,咬牙切齿地抓过她爪子,声音暗哑甚至还带着浓浓震惊:“十几个?!”
被抓包的某人眼神再次漂移到天际,结巴回道:“……好,好像是吧,但,但镇子上大家好像都玩过这个游戏啊。”
小孩子玩过家家其实很正常,毕竟过两天就会忘掉自己游戏对象,真要追究起来可以说没理得很,往难听点儿说就是不可理喻。
但今天幸村就是不讲理,他偏要追究!他不爽得很!他现在非常想知道自家女朋友小时候有多可爱?!会被这么多人盯着玩过家家!!
想到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大舅子,幸村灵光乍现:“夏夏,哥哥就这样让你和他们玩吗?”
“哥哥?”富冈纯夏歪头,“你是说义勇吗?他也和我一起玩啊。”
“一起玩?”
本身也是位哥哥并且坚决不让其他臭小子碰自家妹妹的幸村:这大舅子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保护妹妹吗?!居然还跟着一起玩?!
说到玩游戏,富冈纯夏蓦然想到了以前,她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浅笑:“我和义勇小时候很少有玩具可以玩,但镇子上的其他人很好,会带我一起,还会给我糖吃。”
在姐姐没出事前,富冈纯夏真的过得很开心,甚至以为他们一家人会这样一直过下去,世事无常,到最后还是剩下了她一人。
前一秒还带笑的女生下一秒就被淡淡忧愁缠绕,幸村心一沉,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名字,握着人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力:“对不起,夏夏,我……”
“我饿了。”富冈纯夏蓦然往他肩膀靠来,脸贴在他臂肱外睁着大眼,打着小商量,“我们可以吃了章鱼小丸子再回家吗?”
幸村失笑,眼底滑过柔意,也不再追问之前过家家的问题,把人往怀里带进:“好,吃了再回家。”
夕阳很长,两人的影子在路上也很长长久久。
只不过当天晚上,幸村便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永生难忘的梦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街道上,那四周建筑大部分都是木制房,街上也是人力拉车,偶尔会有几辆西洋老式轿车路过,而来往的人们绝大多数穿着都是和服,当然也有部分穿着款式老旧的西式服装。
历史学得还不错的他大致猜到了这多半属于明治维新后期。
“东西拿好噢,纯夏酱。”
“谢谢生井叔叔。”
“不用,下次再来噢。”
“好~”
幸村眼前滑过一抹玫瑰深红,在那簇颜色即将越过自己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下意识的,他想抓住对方,不料最后摸到的却是无形空气。
他的手穿过了女孩儿。
来不及多想,幸村连忙追了过去。
“姐姐,糖糖买回来了。”
穿着深色袴裙的小女孩扶着大门,迈着小短腿跨过高高门槛,系在她脑后的大蝴蝶结在空中扑腾,远看像是一只红色的小翅膀。
幸村跟着走进了大门。
这间木宅虽然看着有些萧条空荡,但非常干净整洁,瞧着让人很是舒服。
到家的孩子把刚买的小糖罐打开,拿出一颗垫着脚尖朝自己姐姐嘴里塞去:“姐姐,吃。”
系着麻花辫脑后同样绑着大蝴蝶结的女生弯腰咬过糖果,抿嘴微笑:“好甜。”
“对吧对吧,好甜。”
女孩听闻也迫不及待的捻起一颗往自己嘴里丢去,糖果的甜意让她开心得忍不住摇头晃脑起来:“好吃。”
“义勇,快出来哦,外面有好东西。”
女孩突然抱紧糖罐噘嘴:“不给义勇!他坏!”
“都半天了,还没和好啊?”
“不和好,我不要和他和好!”女孩眼角带上了水光,“就是他把我的花踩死了!”
她的姐姐连忙蹲下身安慰道:“可义勇不知道那是你种的小花花嘛,他已经道歉并且赔礼了,我们纯夏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好不好?”
“不想~除非,除非他再给我买糖!”
“呜呜,纯夏很坏噢。”姐姐笑着捏她的小肉腮,“天天惦记着义勇的零花钱。”
“哪有!他错了就要赔礼啊!”
“所以就要糖糖?”
女孩朝姐姐腿上抱去,撒娇道:“因为糖糖好吃嘛~”
“牙齿不疼啦?”
“不疼,不疼。”
在两人说话期间,屋里探出了颗黑色毛脑袋,悄悄看着庭院。
还在和姐姐犯粘乎的女孩看到他出后来,立马跳出来,奶凶奶凶指着人吼道:“凶手!”
和她五官有些相似的男孩委屈不已的揪着自己衣摆,站在门口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对,对不起纯夏。”
女孩双手揣胸,下颚高抬:“不听!”
“我,我也买了糖。”男孩捏着小糖罐,满目讨好地跑了过来,“是你最喜欢的那家。”
“我不吃你的糖!”
男孩不解,表情看着有些伤心:“为什么?”
“因为你是坏人!”
“我,我不是坏人……扫地的时候,我以为那是野花才把它扔了。”
“哇——”女孩立马大哭起来,“姐姐,就是义勇把花花扔了!他是故意的!”
比他们年长的女生赶紧把人抱起,搂怀里细哄:“不哭不哭,哥哥是坏蛋,欺负了妹妹。”
“呜呜呜呜……”
也不知为什么人又哭了,男孩焦急的把手里糖罐往上递,笨拙说道:“糖,糖。"
“不要你的糖!”
“为什么?”
“义勇大笨蛋!”
“为什么我是笨蛋?”
“姐姐——义勇又欺负我!”
“我,我……”
……
女孩的额头没有被异类斑纹覆盖,她整个小脸蛋儿都干干净净、白嫩软乎,不过因为哭泣,脸颊泛着有些肉红,宛如蓝宝石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卷翘浓厚的睫毛上挂着串串水珠,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是太可爱了。
幸村忍不住迈步上前,不过发现自己靠他们太近了,又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他们看不见自己,但幸村也不想趁人之危。
可温馨打闹的场景没过多久就换成了一片血腥。
本该是幸福美满的婚礼,最后血流成河,两个幼子蜷缩在柜子里亲眼目睹了姐姐的离世。
没有姐姐的庇护,兄妹俩相依为命,为了不麻烦亲戚,两人在半路逃走了,结果迷失雪山,万幸被头戴鸦天狗面具的男人所救。
男人把两人带回了住宅,在那里,他们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
只不过上天好像又和他们开出了玩笑,入队的选拔考试中,他们的朋友救下了许多人,却唯独没有救下自己。
好不容易走出姐姐离去阴影的兄妹二人再次陷入了死境。
一步一步,哥哥成了九柱之一的水柱,而实力也已到柱级的妹妹却依旧沉默不语的躲在暗角,不肯承认自己,即便她的实力众人都已承认。
破境在于哥哥救下的那对兄妹,为此两人还闹了一阵矛盾,不过最后妹妹还是站在了和哥哥的同一阵线,以性命为那对鬼兄妹担保。
决战来得有些突兀,合力解决掉上弦叁后,在面对强大的鬼王之时,妹妹终究还是不抵敌人,率先战亡,强忍着悲痛,直到人类彻底战胜无惨的那一刻,哥哥都无法顾及自己残败不堪的身体,疯了般去找妹妹尸体。
葬礼很简单,位置也早已订好,因为这是兄妹心照不宣的承诺。
只是留在世上的人还是那般痛苦,虽然在师弟温柔的劝导下走出阴霾,但内心深处的悲鸣还是止不住会发颤。
终于在满二十五岁的当天,哥哥也因斑纹而英年早逝。
睁开眼的那一刻,幸村早已泪流满面。
因为这不仅仅是场梦,这可是他们的一生啊。
短暂的、却又带着华丽死亡的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