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一点……再告诉他的女朋友吧。”
将白布放下, 赤西一的眼眶泛着薄红,目送抬架离开,他转身走进了大楼。
这两天没日没夜的奔波, 在特殊组死亡一人的结果下,惨淡收场。
抓到了蛇又怎么样,它们线路紊乱,毫无规律, 如果不是知晓它们肚子里揣着不正常的东西,从外在来看,根本看不出它们和其他蛇有什么不同。
这条人命,换来了唯一的情报——有上弦在东京。
他们在暗处一直盯梢着这里,可这么久了,无人发觉, 就连富冈纯夏都没能感知得到,如果不是恰好碰到那条蛇, 她都没想到对方还有这茬。
朝霞初照东方,金色光芒划破云层,照耀大地,这座城市逐渐清醒,人们陆陆续续开始了今天新的生活, 只不过也有那么一部分人,将生命永远暂停在了昨晚。
富冈纯夏坐在医院屋顶, 她穿着自己的黑色运动服, 干掉的印泥在那裤腿和鞋边尤为明显, 黑色长刀搁置在左手身旁, 她托着下巴, 呆呆地眺望远方。
这一个多月, 可以说所有的人都没一个好生休息过,当然,她也是,尤其是现在,她的身体浑身上下就像是灌了沉重的铅,疲惫不堪。
如今这种局面也可以算是意料之中,死了上弦,对面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只不过现在或许只能祈愿,东京只来了一个上弦,否则到时候打起来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蛇的主人会是上弦吗?但为什么那时他不不出面帮小丑?既然是上弦,鬼术绝对出众,还会怕她不成?
这群家伙到底怎么免疫的紫藤花?还有那个跑掉的蛭虫又在何处?他手里的东西是否还在?
这些问题就像是团团迷雾,把富冈纯夏缠绕得密不见光,不知就这样在屋顶上坐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唤了声她的名,她这才回了些神。
赤西一手撑着瓦沿,天上日光大咧咧的刺向男人眼睛,晃得他眼仁半眯:“富冈,都快到中午了,你不会连饭都不吃吧。”
“师傅,快下来吧。”村田良介也顺着他爬了上来,支着个头眼底的担忧看着她。
原来已到晌午了。
“噢。”
回了他们一声,富冈纯夏便朝另一侧跳了下去,精准从走廊窗户翻进楼里。
“你为什么老是走寻常路?”从上面滑下来的赤西一很是不解。
“你的东西。”
在楼下等着他们的黑川切平朝她来一个东西,富冈纯夏接过一看,是件信封,而且摸着还有些凹凸不平。
赤西一依着墙说道:“这可是人家大老远从英国给你寄回来的呢。”
在看到寄信人是谁后,富冈纯夏立刻转身就走,也不顾身后的叫喊,三五两下就回到自己房间。
“嘶——”牛皮纸面的信封被人小心翼翼撕开。
里面装着一张白色明信片,那上面还散发着淡淡花香,纸片正面的左侧,印刷着英国标志性建筑物大本钟,而那旁边则是被人用钢笔端端正正写着问候语。
谁成想开头第一句就让某些人的手,没出息的抖了再抖。
To纯夏:
近日可安好?我们在英国一切顺利,这边风景不错,如果可以,希望下次我们能够一起去旅行。
晚上在外面一定要安全,有时间记得补觉,这是我最近在外面闲逛时,发现的小东西,觉得挺有意思的也就一起寄了回来,希望你能喜欢。
From:幸村精市
富冈纯夏将信封里剩下的东西拿了出来,摊在手里一看——是三张干花书签。
他们基色都是温柔的乳杏色,墨绿色竖型线条勾勒着四周边框,他们中心呈透明状,一朵朵美艳又完整的干花定格其中,书签最顶端有个小孔,淡蓝丝带从中穿过,被人系成小小蝴蝶结,柔顺带尾安静的垂落在书签两侧。
三张书签,一张红色枫叶、一张粉红玫瑰,最后有一张杏色雏菊,看着素雅又淡丽。
今天送到日本,也就是说上周就应该寄出了,那他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富冈纯夏缓缓挪动腿,靠坐在床尾,这一路,她的视线都未成从手中信笺挪开。
纤长的指腹轻拂过明信片面上那刚劲有力的笔墨,好似这里还残留着提笔人的气息。
从包里翻出这几日都来不及理会的手机,这时富冈纯夏才发现自己手机因为没了电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于是她赶紧拿起柜子上的充电器给手机补电。
黑色屏幕有了电力的发动,开始闪亮,待完全开机后,电弧框和信息栏里都是幸村的来电。
又让他担心了,明明都说好要回消息的……
这时的日本虽然太阳正烈,但因为时差原因,英国要比这边晚了大约9个小时,所以那边现在时间应该是在凌晨,这个点绝大部分人都在睡觉,要是这时给幸村打电话会把他吵醒的。
[信收到了很喜欢我没事你什么回来]
按下发送,富冈纯夏便缓缓倒在了床上,望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将手里揣着的东西慢慢覆在自己胸膛,就这样,静悄悄睡着了。
最后,她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在看到四周一片漆黑后,双目顿时清明。她立马从铺上站起,揉了下眼睛,将幸村寄过来的东西放在枕头边,然后拿起了手机。
有消息来了。
黑暗中,屏幕照亮的那一角落,女生的嘴角微微勾起。
幸村:[大骗子,这两天都没去学校,还说没事,比赛这周就应该会结束,不过是周一的飞机。]
周一啊……
富冈纯夏拿出柜子的牛奶,咬着吸管猛嘬,手上按键动作未停,[书签好看]
她这边刚发,没过半分钟那边就立马回了消息。
幸村:[我已经知道了,不要转移话题,是不是找到那些东西了?情况如何?你没受伤吧?]
富冈纯夏:[我没事]
幸村:[那就是有其他人遇害了?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世事本就无常,这怎么能怪你?再等我三天,我马上就能回来了。]
一盒牛奶很快见了底,她又拿了一盒出来继续嘬,[注意蛇]
幸村:[蛇?他们可以操控蛇?好,平日我会注意的,这家伙难不成也是什么上弦?]
他真的很聪明,凡事只要轻轻一点,很多东西不用说他就能猜到。
富冈纯夏把两个空盒扔进垃圾桶,然后把屋里灯打开了。
[或许是不过具体情况还需要再看看]
幸村:[那你最近一定要注意休息,哪有晚上一直不睡觉的,保存体力才对。]
富冈纯夏:[饿了]
她想吃东西,虽然刚刚喝了些牛奶暂时垫了下胃,不过肚子依旧感觉空荡荡的,得来点儿实打实的东西才行。
幸村:[好,那快去吃饭,我知道你肯定等会儿又要出去,注意安全,拜拜。]
[拜拜]
把手机揣进兜里,富冈纯夏打开了门,赶忙朝附近餐馆赶去。
在干完五碗拉面后,她可算感觉自己身上来劲儿了,付完钱,回到医院,她磨磨蹭蹭的先去了酒井优的房间。
“叩叩。”
“进来。”床上老人看到进屋的人是谁后,没好气说道,“你也知道你姥姥还在这里啊!”
“姥姥吃饭了吗?”她小心翼翼关上门,靠着墙站在一边。
她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学校没去,这病房也没回,要不是医院里都是特殊组的人,她还真的不放心把酒井优一个人放在这儿。
“站那么远干嘛?知道心虚了?那说说吧,这些天跑都哪儿去了?”
富冈纯夏脚尖微微朝里挪了挪,但又不敢大动:“在,在外面找人。”
酒井优表情严肃:“我能不知道你在外面吗?我问的是你人去哪儿了?做了什么事!”
“就在东京。”
“干嘛?”
“找东西。”
“又是和他们去抓坏人了?”
酒井优把墙上电视机关掉,她看着站在门口边上的女生,认真说道:“纯夏,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认识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遇事前你可和不可以姥姥商量商量,一天天见不到人也不说声原因是想干嘛?!”
富冈纯夏脑袋垂得像个鹌鹑:“对不起。”
这种狡猾多端的家伙,只能卯足了劲儿去追才能找到线索,以前在鬼杀队,遇到这种棘手的任务时,她真的可以一个月消失不见,全身心跑去逮鬼,真是独来独往惯了,这一时半会儿要她改,还真改不了。
她匆忙抬起头看了眼对面老人,下一秒又乖乖低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姥姥我忘记了。”
酒井优撇了她一眼:“过来!”
这下富冈纯夏只好赶忙走到床边,安静蹲下。
酒井优抓起她的手,左右瞧着她上半身,然后又扶起脑袋,看了又看,最后确保没受什么伤后,脸上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你就这么助人为乐啊。”她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头,“上次脑袋都磕破了还不长记性。”
富冈纯夏没说话,趴在边上装死。
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酒井优很快又心疼了起来,“吃饭了没啊,怎么瞧着这两天还瘦了呢?”
“吃了拉面,姥姥呢?”
“我肯定早吃了啊,你身上怎么还带泥啊?”
……
今夜灰空被沉沉乌云所笼罩着,完全不复昨日繁星闪烁,窗外夜风呼啸而过,浅色窗帘随之抖动,屋里两人一问一答,一直到了屋灯熄灭才停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