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问话?八福晋实则心底纠结了一下,她更希望宜妃问话。
“姑姑。”她示意。
宜妃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八福晋只好问:“九弟妹,你事先不与任何人商量就把九爷辛辛苦苦攒的银子送出去,是何道理?”
果然还是这事。
好像她献出的银子不是九爷的,反倒是八爷的,秦晚腹诽,决定今天和八福晋好好掰扯掰扯。就算被宜妃和那个大冤种彻底厌弃,她也要把话说明白。
而一边一直板着脸不说话的九爷面上愠色更甚。他真的没想到,表妹竟然因为银子的事儿是来找额娘告秦晚的黒状。
皇阿玛都收下秦晚献的银子,甚至还夸了他和秦晚,表妹有什么好揪着不放的?这是八哥的主意,还是表妹自己的主意?
那边八福晋以为他是因秦晚生气,不由得底气更足:“九弟妹,我问你话呢。”
宜妃喝茶,并不插话。
秦晚一句话就把八福晋气个半死:“九爷赚的银子,是我们家的银子。既是我们家的银子,我这个女主人当然能随意处置。八嫂是站在什么位置告我状的?”
“自然是站在一家人的角度,关心你和表哥。”八福晋小时候被宜妃当闺女养,早就习惯了对九爷伸手,在别的皇子福晋面前她不会如此,但在九爷这儿她从没拿自己当过外人。
秦晚乐了:“一家人也没听说过嫁出去的表妹朝表哥府里伸手管账的,更没听说过哪家快分家的嫂子管小叔子账的。虽说是亲上做亲,但您嫁的毕竟是八爷,我们这边的事儿我能管好,不劳您费心了。”
八福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而看向宜妃:“姑姑,我是个外人,就别问了。”
宜妃继续鼓励她:“这事儿既然是你告诉本宫的,你比本宫清楚,自然该你来问。再者咱们是关起门来说话,没外人。”
“老九家的,不能和凤遥这么见外。她毕竟是本宫的亲侄女。”宜妃看向秦晚。这才哪跟哪儿,必须接着问。
秦晚应了声“是”。
八福晋被秦晚堵得难受,不想问,但到底是她先挑头告状,只好接着问:“你可知道你差点害了你们家九爷。”
秦晚故作大惊:“这是什么缘故?”
八福晋冷哼一声:“几位皇子出宫分府在即,眼瞅着就要封爵,你这时候献银子上去摆明是拍马屁。你想让人说表哥拿银子买爵位吗?本身表哥这些年做生意就被外人抹黑,你还在这种时候给他惹事,不是害他是什么。”
秦晚直视她,似笑非笑:“原来八嫂也知道我们家九爷因做生意导致名声不好。”
她故意叹气,然后看向宜妃:“额娘您不知道,儿媳嫁过来这几年,每个月兢兢业业帮着打理账务,九爷和后院那么多人的开销也从没用过一个九爷生意上赚的铜板。儿媳就是怕哪天被人戳脊梁骨,骂九爷身为皇子却做生意与民争利。”
“只是前些日子儿媳核算账目,发现这些年抛去铺子成本、流动资金等等,九爷的账上该有存银七十二万两,可不知为何只剩下五十七万两。这白白、没了的、十五万两银子……”
秦晚故意拉了个长音,看向八福晋:“既然八嫂想管我们乾东二所的事情,不如帮我们查查这些银子的去向?”
上上辈子她帮九爷白白算了三十年账,重生回来再理账简直就是小儿科。
八福晋恨不得剥了秦晚的皮。那些银子还能去哪儿了,都被八爷拿去干大事了。那些都是表哥亲自点头同意的,这死女人提这茬想翻脸吗!
秦晚没看九爷,她知道这大冤种肯定没算过到底支援了老八多少银子。因为上上辈子,足足支援了二十多年,他都没算过。谁让人家有的是钱,根本用不完。
九爷心底暗暗有些惊讶,这才两年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给了八爷十五万两银子?原本只是遵守约定不说话,现在则是不想说话了。以前无论是八福晋还是八爷过来支银子干大事,他从来没说过不字。这次不过被秦晚把存款献了出去,又不是不会再赚,何苦步步紧逼非要整治秦晚?
他福晋除了没提前和他说,但归根结底那件事没做错。
九爷更不高兴了。
喝茶的宜妃久居深宫,自不会被人看到心中的惊涛骇浪。老九赚了那么多银子?!账上竟然有十五万两白银已经用掉了?既是秦晚此时专门提起,银子的去向定然和老八凤遥有关。
这……用的也太多了吧?这么大的用项,怎么觉着有点作死呢?
宜妃很快在心底拿定主意,今儿个她就做一回聋子,由着秦晚和凤遥吵。吵得越厉害越好。
八福晋快速看了一眼宜妃和九爷,见二人没有追着话问的意思,连忙岔开秦晚的话题:“今儿个咱们要说的是献银子拍马屁,反害表哥被训的事。”
秦晚也没急着继续逼八福晋,反正老八两口子用了那么多银子的事儿已经说出来,宜妃终归是大冤种的亲娘不是八福晋的亲娘。这个盛宠三十年的女人,肯定会做点什么。
要把全家从深渊里拖出来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事,这对宜妃将来安心养老大有好处,没道理她老人家站岸上干看着她忙活。相信宜妃不会让她失望。
再转过来接八福晋的话,秦晚挑最严重的问题说:“你从何处得知九爷被皇阿玛训斥?”
八福晋自然不会说是小太监瞧见九爷出来时擦眼泪,直接道:“我猜的。”
“哦,你揣度圣意,破坏皇阿玛和九爷的父子之情,抹黑皇阿玛的形象。”秦晚反怼。
“我不过是照常理推测。”八福晋反驳。
“真是奇怪。做儿子的赚了银子,朝廷有困难,献出来为皇阿玛出一把力,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你按的哪家常理推测?”
回答不上来,八福晋找茬:“我是你八嫂,注意你的态度。”
“你口口声声喊九爷表哥,我是皇阿玛亲自指婚的九福晋,难道我不是你的表嫂?”秦晚被恶心了两辈子,终于逮到机会把这句话说出来:“若要论身份,还请您自个儿统一标准。别一边喊着表哥,一边不认圣旨钦定的表嫂。”
“姑姑您听,”凤遥看宜妃:“凤遥自小养在姑姑身边,和表哥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情分,和别人当然不一样。她说这话是想逼着凤遥断了和姑姑的血缘亲情。”
宜妃被八福晋这么一说,不想开口也得开口,但却没如八福晋的意:“你毕竟嫁人了,出嫁从夫。不过是个称呼,哪有那么严重。”
这么多年,宜妃甚少这样拂八福晋的意。
秦晚故意挺直腰杆。
八福晋咬唇,看着秦晚沉默一瞬,耳边响起八爷早上交代她不要惹秦晚的话。不!这个秦晚以前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宫女嬷嬷似的,凭什么现在这样打她的脸!
还没捞着说话就听秦晚幽幽道:“自从大婚,我一直遵从九爷所言,对八嫂敬爱有加。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我捐了自家银子竟还被八嫂告到了我的婆婆跟前。八嫂这般行事,恕我无法认同。”
“要不赶明儿我也学您,去老祖宗跟前告一状,就说您恶意揣度圣意,破坏皇阿玛和九爷的父子之情。”秦晚一本正经。
八福晋急了:“我只是关心九弟,怕他被皇阿玛训斥才来找姑姑说话。”
“是吗,看起来倒更像心疼银子。”秦晚讥讽。
“你,前几日你要收拾妾室不知如何下手,拉着我帮你站台时,你可不是这般与我说话的。”八福晋快被气死了,这些年她竟被秦晚给骗了!
秦晚从容地转了转镯子:“说起来,章佳氏兆佳氏算计完颜氏之事,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两个小小的妾室只怕没那么大胆子。”
八福晋是一点不怕的,当时她收买那两个小妾根本没留下任何证据,用的不过是八福晋的威势,和九爷的关系,以及几句空头承诺。
终于抓住机会,八福晋反嘲:“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自家后院的破事还拿到婆婆跟前说嘴。”
“不是你先挑的话吗?”秦晚冷言:“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不过是做坏事的老鼠想脱罪的借口。”
这是在骂她,八福晋很确定。
吵不过,她只好拿出看家本事,宜妃和就业最吃她委屈掉眼泪那一套。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只要她掉眼泪,姑姑和表哥什么都依她。
但,九爷最近被她哭烦了,一看她拿起帕子要擦眼泪,登时脑瓜子嗡嗡的。
他一根手指不耐烦的敲了敲茶盏边缘,看向八福晋:“别问了,福晋献银子的事儿没做错。至于皇阿玛怎么想,有没有训我,与你无关。”
他说罢起身,又对宜妃道:“额娘,儿子头疼,先行告退。”
秦晚想找个理由也赶紧走,毕竟今儿个这一架占尽上风且撕破了脸皮。
瞌睡有人送枕头,宜妃直接对她道:“秦晚也回去吧,好生照顾老九。”
秦晚顺势走了,同时越发确定上辈子宜妃不插手只是因为九爷不让她知道,让她知道实情后,她也不乐意儿子当那难回本的冤大头。
后殿里,宜妃就对八福晋板起脸:“你小时候我就是这么教你搬弄是非的?揣测圣意,派人去乾清宫盯梢,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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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大堂,八爷被四爷请来加班,眼皮一直跳,总担心八福晋会办糊涂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妻子平时虽处事有分寸,但一碰上老九的事儿,就犯轴。她小时候被宜妃当女儿养,欺负老九欺负惯了,一旦遇到老九的事儿总是会想当然。
这几年秦晚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处处捧着她,她对待老九的事情时更加容易头脑一热就按小时候那样处理。
八爷想找理由回去,刚想好个理由来四爷这边准备告罪离开,就瞧见李德全离开的背影。
“四哥,李公公怎么忽然过来了?”别是老爷子又在催差事进度?
四爷扬起手里的银质对牌:“皇阿玛口谕,让咱们去外头几家银号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