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混混头子已经很久没有来学校了。
这次他回来,却是在这个时候。
不得不让人多想些什么。
谭承德以及田哲一伙人不太敢动随希声和靳也,只能吹胡子瞪眼看着小子在班里嚣张,甚至还和靳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干净的座位。
而现在,他们终于等到了范雷。
“雷哥,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俩傻逼可狂了!”谭承德给眯着眼叼烟的范雷点上火。
田哲在旁边点头附和,面容阴狠:“雷哥,我们要不要再去把他们两个……”
他还恨着俩基佬和他对呛那回事。
范雷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缭绕中眼眸尽是一片冷意:
“怎么,老子都要忌惮几分的人,你现在敢动?”
他这话一出几乎已经表明了目前的立场,田哲脸色一白,谭承德则恶狠狠皱着粗犷的眉:“那凭什么?就让他们这么嚣张?富商儿子又怎么样,估摸着就是他那个站街妈乱搞搞出来的私生子,我就不信……”
“够了!”范雷凉凉打断他,“这些人可不是你逞凶斗狠就能解决的。”
他十三岁就一个人摸爬滚打出来混,能摸到现在这个地位,除了必要的手段,还有着毒辣的眼光。
他又吸了口烟,在身边一群人簇拥下忽的咧开嘴阴冷笑了起来:
“再说了……”
他意味深长地从鼻子里哼了声,带着血钩子般恶意的语调听起来怪异而刺耳:“他不是喜欢男人吗?长得比女的还漂亮,自然有的是人愿意'收拾'他……”
……
随希声和靳也走在回家的道路上,晚风凉意十足,被逼着加了不少绒衣的随希声脸颊依旧被风刀刮的生疼,忍不住往靳也身后靠。
靳也用身躯默默帮他挡着风。
“靳也。”随希声的气息从脖颈上喷过来,很快又被风卷走。
他的声音也是破碎的,在昏暗又只有风声的冷寂夜晚显得渺小而孤独。
“你是不是喜欢我。”
齿间残留的字句忽然被寒风刮走,靳也微微转头问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
随希声看着他,不说话了。
然而靳也却在此刻忽然沉下脸来,冲着随希声身后一片虚无喝道:“是谁?!”
苦风飒飒,几道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掩盖在破空风声中,微不可闻。
一辆黑车的照亮灯霎时穿透黑夜。
靳也的声音如同子弹般在随希声耳边擦过,在夜里清晰锐利得让人心惊:
“跑!”
随希声感到一股大力往反方向推开了他。靳也挡住了他身后所有的风声。
一秒。跟踪的人全部走了出来。
两秒。随希声拉住靳也的手臂。
三秒。一个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穿透黑夜与风唳传达到靳也耳边。
“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靳也哥哥。”
……
打情骂俏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抓住了。
靳也双手被麻绳束缚在背后,面无表情盯着随希声,就连眼角那颗漂亮的泪痣都显得很无语。
对面,随希声也以同样的方式被绑着。
他们身边坐着三个穿着黑衣凶神恶煞的家伙,防止逃跑。
相比起靳也的冷静漠然,随希声表现得更为“活泼”。
他东看看西看看,把三位大哥脸上有几根胡茬都观察得清清楚楚后,才若有所思对着靳也开口:
“原来混混也刮胡子嘛。”
靳也偏过头闭上眼,懒得理他。
随希声也不恼,刚动了动维持着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脖子,就被一把刀抵上了腰身:
“安分点。”
胡子最多的那个沉声警告。
靳也倏忽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了过来。
“我很乖的。”
随希声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笑眯眯说道。
他一路来除了过分好奇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就连被绑起来的时候都没有反抗,甚至还说动了那个看起来很能打的少年“协助”“配合”他们的“工作”。
那人重重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刀拿开了。
靳也凉飕飕盯着随希声瞧,那眼神好像就是“你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偏偏还要来”。
……
车辆穿梭在漆黑的夜色中,最终缓缓驶进了一座在这个小县城里极其少见的豪华别墅。
两个少年被蒙着眼睛带了进去,靳也敏锐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发觉那帮人正在把他和随希声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带。
心中一沉,他刚想用藏在袖子里的刀片隔开束缚绳,接着一只凉如玉石的手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等我回来,靳也。”
一个安抚而温和的声音。
靳也起伏着胸膛深呼吸几下,到底沉寂下来。
另一边,越走越远的随希声被带入了暖意融融的室内。
脚底下是光滑的地板,耳边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些莺莺燕燕般的细微调笑声,隔着一堵墙不太分明地传过来。
身边的人一把摘下他的眼罩,随希声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扇金属门,在他注视下“咯哒”被解了锁。
“让他进来。”
一个混浊的声音。
随希声就着没人能看见的角度勾了勾嘴角,没等人催促,便姿态从容地推门走进去。
一个中年男子和他身边两个穿着暴露,依偎着他调笑的美女映入眼帘,随希声不动声色地低下头,趁着一瞬间的功夫环顾一番室内的布局。
这个房间装修得很华丽,是那种暴发户式的没有品味的、一眼可见闪瞎人的华丽。
地面铺上了暖呼呼的波斯毛绒地毯,每一个站在房里的柜台上面,都有着一两件价值不菲的古董样件。
随希声皱了皱眉。
那个中年男人从他出现后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见人忽然后退几步,退了出去,不由眯起眼睛,拉长声调警告似的道:
“你要干什么?”
随希声没消失多久,便又重新出现在他视线里。
他姿态更加放松自然,对沙发上怀疑地瞧着他的郭祺福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没干什么大叔,我就是怕鞋子弄脏了你的地毯,所以脱了下来。”
一眼望去,少年确实只穿着白袜子,亮晶晶嫩生生地站在郭祺福面前,像一株还没完全长成的青松。
格外惹人注目。
郭祺福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玩玩男人应该也不错,不会有自己之前以为会有的恶心之感。
不过说到底还是这个少年长得太漂亮了,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像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瓷器,让任何人都忍不住带着欣赏的眼光流连其上。
“你过来。”
郭祺福放开左手搂着的姑娘,冲着随希声找了找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少年乖巧地向他走过来。
随希声始终保持着礼貌淡然的笑容,那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
他讨厌郭祺福这样的人。
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高挑的少年代替被放开的女人坐在郭祺福身边,走近来看,他的五官更是如同被精雕细琢的工艺品,放大在郭祺福眼里,眼神都直了。
妈的,这小子怎么比女的还漂亮。
郭祺福更是来了兴致,他推开另一个女人,让她们两个一起下去,并且吩咐把门关好,没有异常的声响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从头到尾,随希声只是旁观着这一切,像是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
有个女人退出去之前忍不住转头,表情疑虑而怜悯地看了随希声一眼,被郭祺福大喝一声:“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女人这才匆匆关上了门,随希声不由轻轻一笑。
郭祺福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随希声一会儿,忽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刀,抵在随希声脖颈上:
“别耍花样,自己把自己洗干净,再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床上。”
随希声在被带来之前就喂了肌肉酸软的药,现在没什么抵抗能力,但他并不慌张,顶着这种危险淡定站起来,比郭祺福高了半个头,依然如只绵羊般乖巧懂事:
“好的,大叔。”
“大叔?”郭祺福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咧开嘴危险地笑了一下:“我不喜欢这个词。希望你等会在床上能够换一声叫。”
他说的“希望”绝对是命令。
随希声并不恼,在被威胁的情况下走进了浴室。
一离开被注视的情况,他的眼神立马就凉了下来。
所以说他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的中年老男人了。
瞥了一眼这个设施齐全的浴室,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应俱全,还有着专门的工具,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随希声没有如郭祺福所言“好好把自己清洗一番”,反而是和3002站在里面聊天。
3002一直非常害怕,在随希声脑海里简直要变为实体化到处打滚乱窜:
【宿主宿主,那个男的好可怕好可怕呜呜呜!!!】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宿主……你不会真的要……呜呜呜咱们不做这个任务了吧,换一个世界咱们再一起努力】
随希声没有回答3002,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
他身上的东西早在来之前都被收走了,只剩下一枚藏在暗扣里的一块钱硬币。
在浴室里光站了一会儿,除了可疑的东西什么可以用来防身的都没有。
随希声笑了一声,听不出太多的情绪,3002莫名觉得他的气场有些寒冷。
他弄乱了衣襟,把脸和额发微微打湿,滴着水珠走出浴室,又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模样。
郭祺福坐在床边,看见他出来,招招手,诱哄道:
“小孩,来。”
随希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顶着张色若春花的脸冲着郭祺福笑道:
“大叔,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