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白糖也凑了过来。
只见那石头成椭圆形,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而被花纹簇拥着的,是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是魔尊的徽饰,含有魔尊的力量。”墟墟若有所思地道,“只有极受信任的魔族,才能得到这个。”
“你是说,刚刚那魔女的身份并不简单?”白糖有些惊讶。
墟墟难得严肃地点了点圆脑袋。
“可她为什么要杀我?!”白糖不解,“难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啾啾!”一听这个,墟墟可受不了了,“绝不可能!”
他把那黑石头放进自己的白毛里,瞪着圆眼睛道:“少主,你所设法阵,深得你父神真传。而你一到这里,我归墟便亲自帮你隐藏痕迹。”
墟墟用小短手拍着毛茸茸的胸脯:“我敢保证,天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感知到你回来!”
白糖皱眉:“那她跑到这漠嵇山来做什么?”
墟墟抖了抖圆脸上的白毛,不以为意地道:“魔族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知道。”
白糖心中疑惑,缓缓看向泥屋里……
“少主,你当真没舍得杀他。”墟墟眨眨眼睛,戏谑地道,“我就说嘛,他赖好也是和你有婚约的……”
“闭嘴!”白糖杏眼圆睁,嗔道。
她不再理会墟墟,手握赤影剑,抬脚便走进了泥屋。
掀开里屋帘子,司尧却已醒来。
他半个身子都探出土炕,吊在了半空中。那嘴角处渗出的鲜血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小的血洼。
白糖见状,立刻放开手中赤影剑,急忙上去扶住司尧,让他重新躺回炕上。
“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哪儿?”白糖皱着眉,道。
司尧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几次遮住了漆黑的双眸。他用全力睁开眼睛,终于看到平安无事的白糖。只见那带血的唇瓣动了动,一股浓稠的鲜血顺着嘴角又流了出来……
他再次晕了过去。
“啧啧。”墟墟也跟着进了屋子,看到司尧这般模样,叹道:“被玄魔火正面击中,还能有口气撑到现在,竟然还醒来了。此子却如圣神所说,非池中之物呀。”
“别废话了!”白糖皱眉,道,“你能救他么?”
墟墟眨了眨圆眼睛,道:“少主,我早就说过,我本不属于这六界之中。除了你的安全,我是决不能插手干预任何事儿的。”
白糖不再跟墟墟纠缠,干脆闭上双眼,释出一丝灵气,缓缓探入司尧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气,尽量不激活司尧体内的蜮射。
随着灵气在司尧周身游走,白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玄魔火威力强大,司尧又是被近距离击中。此时,他的体内已经乱成一团,五脏筋脉全都受到重创!
白糖睁开双眼,再次看向墟墟。
墟墟摊了摊小短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少主,凭你现在的灵气想要救他,其实也不是没可能哦。”墟墟忽地眨了眨眼睛,说道。
看着墟墟那戏谑的小眼神,白糖便是一肚子火。若不是此时要救人,她真的会把他当皮球那样打一顿!
“少主,你自小便博览典籍,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墟墟很找打地拉长了音,身子却渐渐模糊起来。
“少主你自然知道,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尾音还在回响,屋内却只剩下白糖和昏迷不醒的司尧了。
白糖也不再耽搁。
她捻了个诀,让明月珠置于半空中。看着明月珠缓缓转动,开始散发出白色光芒,她又屏气凝神,试图进入司尧的上丹田处……
司尧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虽然还留着一口气在,但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以白糖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从外部修复这具受到重创的身体。但好在司尧是有灵根之人。只要不是一击致命,那么灵根便会自行修复躯体。
只是司尧修为全失,灵根现下应该处于休眠状态。若可以重新激活灵根,司尧便可无碍了。
只是要激活灵根,白糖必须要进入他的上丹田处。
上丹田处乃灵识、灵根所在,本身极为重要,必定会受到重重保护。以两人修为差距,白糖自然是没有危险的。
可若司尧的防备心太重,白糖硬要闯进去,他自己怕是会受到伤害。
可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白糖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墟墟为何阴阳怪气的,那是因为这法子和神魂交融的双修,也就差了一步而已!
据书中所载,双修是在双方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由修为较高的一方进入另一方的上丹田处,然后用自己的灵气包裹住对方的灵根,缠绕交融,几乎合为一体。
若双修的二人毫不设防地全身心投入,他们便可以感对方所感,得对方所得。
这种完全坦诚的结合方式,让两个人亲密无间,几乎每一寸血肉都染上了对方的气息。而到达亲密的顶峰,便是两人灵识的交汇。
这就是说,有个人了解你的一切,知道如何让你感动,如何让你喜悦,如何让你欢愉……
这种基于了解的取悦,可以让双方都愉悦至极点。
而两个徜徉在极乐世界中的灵识,可以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这样,他们那交融缠绕的灵根也会慢慢茁壮成长。
这也是少数的,能够增长灵根的方式。
这种修行方式,需要极度信任对方。一般都是具有及其亲密的关系,才可能达成的。
白糖虽然对各种交融关系了如指掌,比如天界的神魂交融、身心交融,凡界怎么交融生子,灵兽的跨种类结合,小到蝼蚁的生息繁衍……
可是,她并不想和谁成为这种关系。
毕竟,她是个连跟小指头都没跟异性碰处过的理论派。
但好在,这次进入司尧的上丹田,白糖并不需要得到什么。所以,她可以把明月珠里的灵气引入司尧的上丹田,然后激活灵根。这样也就没有了神交的风险……
屏气凝神间,白糖便觉得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像是掉进了冰冷的深水中,已不能呼吸。
白糖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灰暗。唯有头顶一处亮光,她奋力向上游去。
白糖曾在书中看过,每个人上丹田的大门,都是不同的。但相同的是,这扇“大门”负责保护上丹田中的灵识和灵根,所以对于不请自来的外人来说,都是极其危险的。
司尧的这扇“大门”便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深井,冰冷和沉重紧紧包裹着想要闯入的外来者。
白糖边向上游,边暗忖着,司尧应该不太信任自己。自己恐怕一时半会是游不到头了。若待会陷入险境,该如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才能自救……
这么想着,白糖忽然觉得身上一松,她竟然从井里站了起来!
这么容易的么?难道书中所写都是骗她的!
可眼前的情景,让她立刻忘记了纠结书本知识的真假,而是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按理说,灵识是一个人最为清明的所在。哪怕是最低等的凡仙,灵识也应该是泾浊渭清的。
白糖曾进入过自己的上丹田处。自己的灵识像是一面辽阔湛蓝的镜子。而她的灵根则像一颗白色的擎天巨树,扎根在那片清透的蓝色之上。
可这里,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暗沉。一切都融合在了一起,什么也看不清楚。
而且,这里没有任何回响!灵识本应是最为活跃的。就算司尧不信任白糖,白糖听不到他的心声,但至少应该能感受到一些生机。
可这里一片死寂,无声无息地令人心悸。
白糖有些害怕了。那些看不透的混沌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让她打心眼里觉得不安。
最重要的是,在这片混沌中,白糖没有看到任何和灵根相关的迹象。
父神曾经说过,司尧的灵根极为深厚。白糖相信父神绝不会弄错。
修行者会因为受伤或者修炼时出了差错,从而气海或者灵体被毁。但灵根是天生的,它就像是凡人的智慧一般,绝无可能轻易地消失。
那么司尧的灵根,到底去哪儿了?!白糖百思不得其解。
可她也没功夫想太多,也不知道司尧自己还能撑多久。
白糖沉下一口气,逼着自己迈出了第一步……
脚一落地,白糖便听到“叮呤”的清脆声响。她赶紧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白糖这才看到,目之所及的大地上,铺满了形状扭曲、色泽暗淡的,像是琉璃碎片一般的东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糖心中震惊。这半清透的模样,又出现在这上丹田中,难道这些都是灵根的碎片么?!
白糖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看看那混沌的空间,再看看脚下扭曲的碎片,白糖不得不相信这唯一的可能性。
她心里一沉,若想把天生的灵根破坏到如此程度,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顾不得自己还在别人的上丹田中,白糖分出一丝灵气开始沿着司尧的经脉骨骼游走起来。
随着灵气的游走,白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
司尧全身的经脉和骨头,竟然真的全部碎裂过!
白糖倒吸一口冷气。若想要彻底摧毁天生的灵根,便只有这“断经裂骨”之法。
施法之人会先护住司尧命气,再一寸寸割断他的经脉、敲碎他的骨头,然后抽出并且毁掉里面的丝丝灵根。
而这种去除灵根的方法,只进行一两次是没用的。
只有一次次地割断经脉、敲碎骨头,然后才能抽出少部分灵根。等到它们愈合,便把所有过程再来一遍。这么重复进行多次,灵根才能被清除得彻底。
而司尧的灵根本就极为深厚,所以,必定是经历过上百次的抽取,现在他的体内才会一丝灵根的痕迹也没有。
这也是一开始,白糖弄错他身份的根本原因!
白糖原以为,在灵泉边上忍受蜮射之痛,便已经算是“敲骨吸髓”之痛了。
却没想到,司尧是真真正正地经历过敲骨吸髓之痛的!
白糖光想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到底是谁,竟对司尧如此残忍?!
这种术法太过残酷。父神还掌管天界时,对那些危害众生的大奸大恶之徒,才会施以如此严酷的术法。
据白糖所知,父神掌管天界的数万年间,只对一个为了提升修为而残害一城池凡人的凡仙,施过此等术法。而且那凡仙的灵根并不深厚,只用经历一两次术法便被抽离了全部灵根。
可司尧,却要忍受千百次敲骨吸髓之痛……
光这么想着,白糖便不自觉地再次颤抖起来。
她不明白,司尧究竟做过什么天理难容的事儿,要被这么对待?!
而且,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糖原本想借明月珠里储存的灵气,来激活司尧的灵根。可灵根都被毁成这样了,就算是父神亲自来,也定是修复不好的。原来的计划,根本不可能行得通了。
所以,还有什么方法,至少可以先保下司尧的性命!
白糖开始快速搜寻脑海里的记忆,从上古的典籍到凡间的医书……
忽然间,周遭彻底暗了下来,整片大地像是要沉沉入睡一般。
白糖大惊,司尧要失去意识了!
她立刻双手捻诀,散出气海内所有灵气,尽可能多地卷起地上的灵根碎片,把它们纷纷包裹在自己的灵气之中……
情急之下,白糖根本来不及多想。可真真切切地包裹住那些灵根,白糖才猛然回过神儿来,自己这是要和司尧神魂交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