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桃此时情况那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加上现在又放了假,无需为生活奔忙,是以她倒是难得和那些小姑娘们的状态相同,一路悠悠闲闲的赶到集市边上。
而在此时这种喜庆日子里,那些精明摊主们也都卯着劲儿想好好赚上一笔,只见那本来尚算宽阔的大路上摊子猛增,挨挨挤挤的排满了两边街道,卖瓷器碗碟的,卖儿童成衣精巧老虎鞋的,卖花色新鲜小块棉料的……
当然,被摆在台面上最多的还是姑娘家的物品,米粒大小被铜线穿起来的珠花,各种颜色绸布捏成的朵朵绸花,玉质驳杂的劣质玉簪,细细的小铜镯,精巧的丁香耳饰,各种花色的精致香囊,繁复的吉祥络子……放眼望去,满目琳琅。
说真的,宋春桃很少有这个闲时间逛街,她要么就是晚上下了工后,匆匆忙忙的来买些蔬菜米粮就赶回去做饭,要么就是趁那一月一天的假期之时,一整天都呆在外面探索路线。
一个人的大脑容积量就那么大,她的脑子选择记住了别的东西,那就压根不会注意到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女生小饰品!
她脑子里选择记下的都是——自己步行可以到达的地方都有哪些集市!集市上都有哪些物廉价美童叟无欺的店铺!哪家铺子装潢精美,可却价格昂贵!又有哪家铺子破败简陋,可却让价便宜!
还有零零碎碎的哪家摊子老板热情好客物廉价美!哪家米粮铺子店大欺客,以次充好……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所以当今天宋春桃抛弃掉脑中其它杂念,就专心走在路边欣赏这些几千年前的手工饰品之时,那眼睛里的好奇几乎就没断过。
特别是当她逛到一个小姑娘摆的绸花摊子前时,她站在摊前满脸惊叹的看着,小姑娘白嫩手指就那样捏揉着手中的小块绸布,不过一会儿,她手里的绸布就渐渐变成了花朵的形状,艳丽绸花映衬着她那纤细白暂的手指,当真是漂亮极了。
在这个时代,绸缎那可当真是个贵价东西,若是谁想用绸缎做一身小袄穿,哪怕是买了绸料自己回来做,那少说也得半钱银子的价格!而且这半钱银子价格的还是质量最差的那种绸。
像是那种顺滑柔软花色新鲜的那种,那可当真不是她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可以想象的,听说在高档成衣铺里就有卖的那种,一套下来就要二十两银子左右,堪比天价。
相比于五文钱一尺的粗布,十五文一尺的棉布,这绸缎的价格当真算得上是名贵奢侈品了。
当然,宋春桃面前这位小姑娘手中用来捏绸花的小块绸料,一看就是那种最便宜绸料,小小一块都是纯色,上面既没有新奇花色,瞧着也不甚柔软顺滑,也就是比棉料鲜艳漂亮上一些罢了。
不过会在路边摊上买饰品的小姑娘也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们看的就是绸花漂不漂亮,捏绸花用的是不是真绸,只要这两样符合,那小姑娘基本都是格外满意,谁还会闲着没事去追究其它的,那不净扯淡的吗!
看完绸花摊小姑娘捏绸花,她又行走几步去看胭脂摊老板娘为小姑娘涂抹胭脂试用,然后又去看布料瓷器摆件鲜花……就这样走马观花的欣赏下来,让心神全部沉浸在那些有趣东西之中,硬是无知无觉的消磨了一上午,直到日上中天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宋春桃这才捂着肚子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失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谁能拒绝得了漂亮首饰呢,搁谁谁都得沦陷啊。
宋春桃眼里盛满了温和笑意,左右看了看,也不打算再回去自己煮饭吃了,干脆就近找了个馄饨摊子吃顿现成的,好歹也是大过年的,辛苦一年了可不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嘛。
与此同时,在长街另一边,赵玉坤与苏静玉也正在街上闲逛。
赵玉坤对这街面上的玩意儿倒没什么兴趣,要不是苏静玉想来逛街,他平常没事才不往街面上挤呢。
赵玉坤又伸长胳膊挡走一个不长眼撞上来的行人,眉眼郁郁,内心吐槽:
人声嘈杂,烦死个人了!
“阿坤,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赵玉坤正纠结着眉头兀自烦躁,身边突然就传来这么一声文文弱弱的嗓音,他顿时精神一振,将满目烦躁都强硬的压了下去,换了张温和面容扭脸回看。
却是刚刚还站在他身边的苏静玉看上了旁边摊子上的一朵珠花,正在头上小心试戴,然后回头询问赵玉坤的意见。
苏静玉今个穿了一身粉色袄裙,发上只用缎带少少扎了两个小花苞,剩下的发丝全都披散于后背之上,显得整个人身量纤纤,娇娇小小,此时她正一手拿着摊主家的水银镜照看,一边扭脸儿似是询问般地看着赵玉坤,那扭过来的小脸粉团一般,细眉细眼,高鼻粉唇,虽年龄尚小,可却已能依稀看出是个漂亮的美人胚子。
赵玉坤紧走几步赶到她身边,瞅了两眼戴在她乌黑发丝上米珠串成的珠花,诚实的点头道;“好看,挺好看的。”
苏静玉得他这般直白夸赞,顿时羞涩的垂下眼脸,脸蛋微红。
如此这般暧味横生的场景,直看得那摊主眉眼儿一喜,心道妥了妥了,这桩生意定然是妥了。
可不是好看吗!那珠花是100颗米粒大小的粉珠子穿成的,虽说这么小颗的珠子不值钱,可也架不住它颜值漂亮啊,所以这朵珠花可以说是她整个摊子里面价位最高的一件首饰了。
都一上午的时间了,这些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们只要在她这个首饰摊前停留,那基本上一眼相中的都是这款粉色珠花,但不管她们手头上再是喜爱,只要自己一说出价钱来,那这段买卖也就结束了!
要知道她昨儿个才高价拿了5朵尝试,这都一上午了,她愣是一朵都没卖成,真是愁煞人了。
妇人看着漂亮小姑娘又端着水银镜左照右照,不由得笑眯了眼睛,又顺手拈来了一大段奉承话;
“哎哟哟,小姑娘你戴着这个珠花可真是漂亮啊,婶子我在这里摆了那么久的摊子,可真就没见过哪小姑娘能把我摊子上的首饰戴得这般漂亮的,当真是!哎哟,是什么来着!婶子这也没什么文化,就听那读书人说过一句什么……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什么什么腮的……哎呀,反正就是形容人与首饰特别相衬的词语,婶子就觉得啊,这些美好词汇简直都能堆积在小姑娘你身上了,婶子是真没见过还有比你更配这首饰的了,漂亮!是真漂亮!”
那摊主妇人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赞,直将赵玉坤给无语的嘴角抽了抽,苏静玉那低垂的脸蛋也有一些发窘,顿时连忙咳嗽一声,制止了妇人的胡乱夸赞;
“咳咳,婶子你这朵珠花怎么卖啊!”
见对方询问价格,那妇人立马就停止了奉承话语,眉眼弯弯的伸出三根手指头,声音清亮;
“三百文,只要三百文钱,这朵漂亮的珠花就是小姑娘你的了!”
妇人这话刚说出口,那苏静玉就似是受了惊吓一般,赶紧将头上珠花摘下来原样放回去,反手就推着赵玉坤往前走;
“走走走,不是坑人么这,就这么一朵小小珠花就要三百文,她怎么不去抢呢……”
赵玉坤一时不查,还真被苏静玉给推着往前走了两步,见两人都有离开的意思,那卖首饰的妇人顿时嚷嚷叫了起来;
“哎哟哟,小姑娘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坑人呢!我们这摊上的东西那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你也不瞧瞧你这试戴的珠花是怎么一个精致物件,还张嘴就说我坑人,呵,小姑娘家家的你买不起你就别试,这试了后又诬赖我家坑人,我可告诉你,老娘我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妇人眉眼泼辣,张嘴就是一大长句嫌弃之语,这般明晃晃的打人脸面,直气的张静玉脸颊通红,眼泪含在眼眶里溜溜打转,又气又委屈。
赵玉坤见状,那粗黑眉毛顿时一竖,扭脸直直瞪着那嘴巴不干不净的妇人,顿时吓得那妇人喉头一梗,后面的腌臜之言却是怎么也骂不出来。
就这样愣了一瞬,那妇人反应过来眉眼越发恼怒,只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吓着了着实丢脸面,缓和了下心神,还待张嘴再骂,却见那眉眼粗黑少年又折返了回来,从袖口掏出荷包拿出一角银子递给自己;
“喏,五百文!这朵珠花爷要了!剩下的就当赏你了!”
妇人顿时就满脸惊喜的伸出手,刚刚的恼怒瞬间不见,立时就变脸似的喜笑颜开;
“嗳嗳,谢谢这位小公子赏的银钱,谢谢小公子唉!”
赵玉坤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手里拿着碎银却没松手,而是下巴朝着苏静玉的方向点了点,声音嘲弄;
“大婶,你不觉得你此时应该道个歉吗?刚刚你骂人可骂的起劲的很呢!”
那妇人顿时眉目一僵,脸色红的有些发烧,可瞧了瞧眼前的小银块,还是一咬牙对着苏静玉的方向弯腰道了个歉;
“小姑娘,是婶子目光短浅不会做生意,姑娘可万万莫要与我这等粗俗妇人计较才好!”
苏静玉怔怔的看着那道歉的妇人,磕磕巴巴的开口道;
“没……没关系!”
待得苏静玉开口原谅,赵玉坤这才将手中碎银放在了妇人手掌心,另一只手拈起珠花带着苏静玉满意离去。
直到两人走的看不到背影,那被羞辱了的妇人才卸下伪装,手里捏着半钱银子的碎银,继续笑得眉开眼笑。
哎哟,这羞辱好,这羞辱妙,最好能让她每天都碰到一次这样的羞辱,一次羞辱就能卖掉一件贵价首饰和白赚两百文,哎哟哟,真是个合算的买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