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博远的眼睛亮了起来：“除非怎么样？”
林晚晚的确是给自己退步想到了一个借口，只是这个借口，会将范博远更深的牵扯进来，不止如此，以她对五皇子的了解，说不定也会让五皇子和范博远彻底的反目。
反目么……
林晚晚心里斟酌了一番，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能让范博远看清楚五皇子的真面目，不在对他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如果要回临京，将五皇子救出来，那至少需要一大笔钱，去打点这其中的关系。”林晚晚没有只说，而是先表了态：“我可以将范家所有的买卖都接手过来，这些钱，足够你来用了。”
“但是，我有一个前提条件。”林晚晚抿紧了嘴唇：“便是让五皇子说出七皇子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
范博远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
且不要说这个条件五皇子会不会同意，便只是范博远听起来，都觉得那么不切实际。
五皇子怎么可能咬出七皇子来，那是他在苦海当中，唯一能抓住的一丝浮萍了。
“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林晚晚见范博远没有接话，便直说了：“可我刚刚也说了，即便是最后七皇子能够得偿所愿，他也不会让五皇子好好活着的。”
“但是如果他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帮苏恒一把，依照苏恒的脾气，他放过五皇子一事，还是大有可能的。”
林晚晚搓了搓两根手指，垂下眼睛：“说到底，和苏恒争太子之位的，只是七皇子，至于五皇子，不过是给七皇子一定的助益，苏恒到底要不要他的命，还不是在苏恒的一念之间。”
林晚晚说着，觉得自己直接称呼苏恒的大名不太好，便改了口：“你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万事也应该为他多多考虑，太子殿下一向仁德，也从不乱杀无辜，当今陛下顾念着父子之情，没动五殿下，可他若是一直呆在大理寺里，和死了倒也没什么区别了。”
范博远被林晚晚说的有些心动，他也听不太懂林晚晚这些话里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很有道理，而且五皇子在私下里，也曾对范博远念叨过七皇子的心狠手辣，他最后会不会留下五皇子，谁也说不准。
这样看到，现在这个时机倒戈，帮助苏恒搬倒七皇子，确实是立功的最佳时刻。
——太子做不得皇帝，他人傻，也太慈悲了。
这是当初五皇子酒后的一句话，可现在在范博远的脑海里，却异常的响亮。
林晚晚看着范博远的神色，知道他的心里动摇了，她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又摘了下来，递给范博远：“你拿着这个东西，去临京郁南王府找郁南王，他会给你银子，疏通好关系之后，在将这个东西给五皇子看，他便会信你了。”
七皇子用这个镯子威胁自己的事情，五皇子必然清楚，范博远空口无凭，只怕五皇子不会信任他，反而觉得这是在胡说八道蒙骗他，可若是范博远拿着这个镯子，那一切便可信多了。
至少能确定这话是出自自己之口。
“那之后呢？”范博远木讷的接过镯子，觉着整件事情复杂到他有些无力承担。
“之后，你便带郁南王去见五皇子即可。”林晚晚想着，苏恒在内宫出不来，范博远也见不到他，这件事，恐怕还是要劳烦郁南这位小王爷：“他知道怎么帮你。”
范博远垂着头，半晌没有动静，他心里总是觉得很忐忑，这不像是做买卖，大不了丢些银子罢了，这件事要是办不好，不止是五皇子的性命，便是他的性命，也不知道会不会丢在临京。
“此行凶险。”林晚晚看出了他的犹豫：“你若不想去，也是可以的……”
“我去。”范博远见林晚晚似乎是要反悔，便马上应下了：“我即刻便启程，往临京而去，若是一切顺利，我会和五皇子在临京等着你。”
“若是一切顺利，你便立刻带着五皇子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娶妻生子，这辈子，都不要在踏入临京了。”
林晚晚暗自摇头，这个计划，不止是对于范博远来说凶险异常，对于自己来说，也是放虎归山的下下策，她得让五皇子藏起来，一来不要涉足京城，有半分东山再起的可能，二来……
二来就是万万不要被白璟辰找到。
他们用自己来威胁白璟辰，逼白璟辰就范，他若是死不了，那恐怕等不到回京，便先要找五皇子和七皇子算账。
他可不像苏恒那样人傻好说话，他动了杀心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可……”范博远的眉头微微蹙起来：“我想在临京等你回去。”
林晚晚挑了挑眉，她倒是没留意刚刚范博远说的这句话，不过……
她笑了几分，摇摇头，有些无奈：“那就更不必等了，我究竟能不能回去，也实在是说不准……”
二人说着话，外面的风沙又卷了起来，连酒肆内雅间的帘子，都被吹了起来，账房连声去关门，林晚晚叹了口气：“这来路不易，去路更是渺茫，我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谁知道还能走多远呢？”
范博远起初不觉着，可刚刚听林晚晚说了这么多，此刻想劝，竟也不知道怎么劝了，最后只是感慨：“若是当初……”
他停住了，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林晚晚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是当初，她跟着他走了，那此刻必然离这些纷争远远的，两个人联手做生意，未必不能从林半城做成林半国。
可这也许就是她的命了，前半辈子逃不开纷争战争，这辈子，依旧逃不开。
更何况，多了那样一个牵绊呢……
林晚晚没有回答，她只是偏过头，见早已被账房先生合拢的门板缝隙里，像是站着一个人。
身如松柏，霁月清风一样的素衣男子，坐在巨大的桂花树下，染了一身的桂花香气，他说这世间万般美景，渡不得世间万般苦难。
他还说，只有心之一动，可渡人生死。
或许从那时起，她就无路可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