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时辰，陛下便散了早朝，是极少有的事情，屋内妃嫔们面面相觑，连忙起身，纷纷给陛下请安，林晚晚侧身站到了皇后一侧，也跟着大家一起施礼。
陛下今日的精神看着很不错，他走到太后身边，给太后问了安，随即，在一侧加了椅子，坐在了太后身边。
“朕听皇后说，近日池意的身体越来越好，母后很是高兴，恰巧早朝无事，便来给母后请安。”陛下虽然以年过半百，可面对太后之时，依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好。”太后微微点头，面色欣慰。
“陛下来的正巧。”皇后一直没有说话，如今方才开口，她含着笑，扫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妃嫔，虽然眼角眉梢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冰冰的冷意：“林娘子惦记着良妃妹妹的身子，给良妃妹妹调了一副方子，可德妃妹妹不领情，正要将方子退回去。”
皇后微微顿了顿：“臣妾久不打理宫中之事，不如如何决断，陛下亲临，那便牢陛下费心吧。”
“皇后娘娘。”德妃凤目微眯：“这方子良妃愿意留便留下，不愿意留便退回去，这么点儿小事儿，也至于让陛下来决断吗？”
皇后颔首，很是赞同：“德妃妹妹说的不错，妹妹统管六宫，自然与陛下一体同心了。”
德妃的目光抖了一下，颇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后，这个皇后自从不理宫务之后，极少说这么多的话，她们今日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在陛下面前翻天吗？
德妃的嘴角微微笑起来，那可真就是大错特错了，毕竟景南边境的事情，还要指着兄长，皇后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依旧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所以德妃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刚想接下皇后这话，便听到陛下说道：“朕若是没记错，当初是因为皇后身体不好，赐德妃协理六宫之权，何时变成了统管六宫？”
“皇后娘娘的身体也不是这一日不好的了。”德妃坐在椅子上，毫无惧色：“有些事情记不清，也是有的，陛下何必同娘娘一样。”
林晚晚听着这些人的言语机锋，觉着德妃真的是猖狂到了极点，也由此可见，祁阳侯在外有多么得力，不然，上有太后皇后，下有诸多妃嫔，万不能容她到今日的。
林晚晚见皇后不想在与德妃争辩，便从皇后的身后走了出来，倾身跪下：“陛下，此事都是因妾而起，让陛下烦心，妾罪该万死。”
她说着，便俯下身去磕头。
皇帝看着走出来的林晚晚，心里想起了那晚白璟辰的模样，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心内是何感觉，便未曾说话。
“妾在稷山县时，因种洪莲草与内宫结缘，故此知道，良妃娘娘患有心悸，如今在内宫服侍长公主，闲暇之余，便为良妃娘娘拟了一方，想借着今日献给娘娘，谁知娘娘以为妾要害她，便出言为难妾，娘娘若不信妾，那这药方，妾便不敢再献了。”
林晚晚跪在那里，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她一面认罪说让陛下费心，一面又讲清了原由，不要说是德妃，便是上面坐着的太后，都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哪里是谢罪，这分明就是逼着陛下来做决断。
一个药方，至于这么执着吗？
太后的脸色不大好看，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到皇后说道：“不过，此事倒也好说，良妃拿不准药方，那召御医院来一问便知，一直伺候良妃的许御医和郑御医都在内宫，而且……”
皇后垂下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晚晚：“臣妾听说，御医院有两个良妃的同乡，也是医术精湛，都叫过来瞧一瞧便可以了，这样既不会辜负了臣子之心，良妃妹妹，也可安心治病啊。”
“嗯，皇后这个主意不错。”太后点头，扬手吩咐到：“叫御医院来瞧一瞧。”
“太后娘娘。”林晚晚转向太后，磕了个头：“两位御医还好说，只是与良妃娘娘是同乡的两位医官，恐怕是来不了了。”
她抬起头，目光森然：“长公主滑胎一事，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位医官在宫外自杀了。”
一语出口，宫内一片寂静。
接着，便是压不住的窃窃私语。
“林晚晚！”良妃面色惊恐，伏在椅子上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妾只是如实回禀。”林晚晚仿佛被良妃的声音吓到了一样，只不过，她没有往皇后那边躲，而是往长公主身前挪了半步，似乎是想让长公主庇护她：“并没有什么意思啊。”
“同乡？”陛下喃喃的重复了一句，刚刚还和善的面色，此刻已经冷了下来，如同往日面对百官时，阴晴难测的那个陛下。
“正是呢。”林晚晚点头：“而且，这两位医官自杀之后，荀院令便在进宫也自杀了，至于其中原因，不得而知。”
一句不得而知，将陛下的疑心又勾起来几分，也让他想到了一件搁置了许久的事情，他看向林晚晚，目光从头扫到了脚：“朕留你在宫中查长公主滑胎一事，如何了？”
“妾无能。”林晚晚的头往下低了几分：“此事无迹可寻，少不得，最后要妾出来顶罪了。”
这可能也是内宫第一个不挣扎直接认罪的人了，在场众人的眼神都有些诧异，特别是陛下，他想起白璟辰离宫时的话，心里也难免有些生气。
白璟辰用他的军功想要换林晚晚的性命，可谁知这林晚晚自己在内宫认了。
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陛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你认什么？认你的药方不对？认你害长公主的胎？”
“妾的药方没有问题，也不曾害长公主，妾只是辜负圣意，无法将事情查明，要认，也是认无能一事。”
林晚晚坦然自若，她抬起头，望着陛下：“不过，妾倒是听闻一件关于长公主的事情，既然今日良妃娘娘也在，那请陛下先暂且不要处置妾，容妾问良妃娘娘一句话。”
她起身，看向良妃：“良妃娘娘，你可曾指使温棋，将我的药方递出来，让人加了药材，转交给御医院的两位同乡，以此，来害长公主的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