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哥神色复杂，迟疑了半晌，还是说道：“母亲，外曾祖母寿宴上，还是别这样讲罢……”
林晚晚的目光从端详珊瑚，慢慢挪到了胜哥的身上，她怎么觉着胜哥儿这话，像是有些嫌弃她呢？
他现在都敢嫌弃自己了？
林晚晚咽不下这口气，摆摆手，让胜哥儿过来：“你不去念书，跑到我这里来作什么？”
胜哥没有往前走，只是站在门口，摇了摇脑袋：“我念不下去。”
林晚晚眯了眯眼睛，她感觉胜哥儿在跟他玩儿套路：“是因为，青玉没有在身边？”
胜哥垂下脑袋，默默的摇摇头：“不是……”
“那就去念书！”林晚晚瞧见他死不承认，脸色便冷下来下来，指了指外面：“叶温先生给你布置下的那些功课，你都做完了？到我这里来看热闹？”
胜哥儿掉头往外走，走了没有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握着拳头，纠结了半晌：“是。”
林晚晚正吩咐梓兰找人，将这株珊瑚收好，等到祖母寿宴那日，便带到相府去，千万不要碰坏了。
东西是次要的，主要是若再让林晚晚想一样东西做寿礼，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痛快。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胜哥儿气哼哼的一句是。
梓兰收拾珊瑚的手边放了下来，她赶紧从房间里退了出去，胜哥儿毕竟是府里的公子，还是要给他留点面子的。
林晚晚没想到胜哥儿能直接回答，他素来都是有些惧怕自己的，特别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儿承认下来。
这小子，别是来真的了吧。
林晚晚正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胜哥儿，想着怎么开口能把他震慑住，胜哥儿先一扬起小脸，认认真真的回答：“母亲，确实是因为青玉。”
得，这回听的真切了。
林晚晚擦了擦手，旋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抬起目光，仔细的瞧了瞧胜哥儿。
他确实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便是在将军府这一年，他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一样，在府里，也有了些公子爷的架势。
虽然林晚晚事务繁杂，但这一点也是注意到了的，她不太希望胜哥儿变成这样，可又一想，终究还是要顺应这个世代，方才能安稳的活下去。
毕竟自己能护的了他的前半生，护不了他的后半生，自己又不打算要孩子，胜哥儿便是怀远将军府将来唯一的男子，无论是苏恒继位给白三爷敕封爵位之后的袭爵，还是七皇子继位以后给白三爷的满门抄斩。
他一个都落不下。
所以如今他说这话时，林晚晚瞧见他脸上那副少年老成，心里也就勉强接受了：“你喜欢她？”
这个问题像是问住了胜哥儿，他仔细思考了半日：“儿子也不知道。”
“终归是……她在府里，读书能安心一些。”胜哥儿嘟囔说道。
林晚晚顺手抄起旁边撂着的库房账本，便砸向了胜哥儿，胜哥儿吓得往后缩了一些脖子，账本没有碰到他，只是落在了地上。
林晚晚心里无名火起，她觉着胜哥儿像是在用读书来威胁自己，什么叫做青玉在府里，他读书就能安心一些？
那没有青玉的时候，难不成他就不曾用心读书了？
胜哥儿见林晚晚生气了，忙跪了下来：“母亲别生气。”
他虽然心里是想坚持的，可如今心里也有些害怕，只好让步：“儿子……儿子不敢在提了。”
胜哥儿初到林晚晚身边的时候，也是这幅怯生生的样子，到现在，林晚晚都忘不了他跟在自己身边，红着眼睛求自己不要卖掉他的场景。
这些年她全心全意的养着他，更像是自己的孩子，看不得他吃半点儿的苦，如今见他又露出了当初那样的神情，心里也难免心疼，觉得自己急躁了些。
“你到底知不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林晚晚蹙着眉头问道。
胜哥儿想了想：“明理。”
“很好。”这个回答林晚晚还挺满意的，又问道：“为着一个下人，读不进去书，是你哪个先生教你的道理？”
胜哥儿无话可说，只能低下了头，像是哭了一样，抹了一把眼睛。
到底是个孩子……
林晚晚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胜哥儿到身前来，柔声道：“让你读书，不是求功名，只是希望你能懂些道理，你如今还小，有些事情，暂时先不要多想。”
胜哥儿本心里只是委屈，可听林晚晚的声音，便止不住了眼泪，低头站在近前：“那……那将来，可以让青玉回来吗？”
“等你大一大的吧。”林晚晚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他：“等你到了议亲的年纪，若还是觉着她在你身边甚好，母亲会去问问她的想法。”
“真的吗？”胜哥抬起头，脸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晚晚缓缓的点了两下头，算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多谢母亲！”胜哥儿冲林晚晚施了礼，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梓兰一面吩咐人去跟上，一面进了房间：“夫人，你就这么松口了？”
林晚晚扶着椅子站起来，将胜哥儿落在椅子上的帕子捡起来，抖了几下：“不松口又能怎么办？你觉着，我做得出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吗？”
这倒是，想想白青青的事情，梓兰也觉得林晚晚不像是那样的人。
可毕竟这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啊，找一个不明来路的下人，将来还不知道临京城里要怎么传呢。
可再一想，白三爷始终是白三爷，这外面的话，无论是白三爷还是林晚晚，这两个人都不大放在心上的，自己又跟着瞎操什么心。
“三将军说，寿宴那日他休沐，跟着夫人一起往那府里去。”梓兰打开门，叫下人们进来，继续收拾库房：“夫人放心吧。”
林晚晚也不知道这“放心”二字从那里说出来的，她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刚刚……胜哥儿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忘了……”
“这珊瑚通体赤红，确是祥瑞之物，还说，夫人是想将以此祥瑞，佑老太太福寿绵长。”
“对对对……”林晚晚点点头：“这话要记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