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听着将军夫人的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忐忑，相比较起来，她确实是过于年轻了，而且她也未曾在后宅谋过生活，从这些方面来看，林晚晚的确不占上风。
可人都是一样的，也都是趋利避害，知道什么对自己是最有利的。
林晚晚知道将军夫人未必将她当成了对手，或许在她的眼中，自己还没有那个分量，这样最好，轻敌一向是大忌，她须杀将军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夫人，我既然来要方莲的孩子，你就应该知道，我手里的东西，远比你想象的多。”林晚晚不慌不忙，反正白三爷那边正在处理石管事，她是不着急的。
夜还长，她也有的事时间。
故此，林晚晚甚至仔细品了品手里的茶：“我明白，您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石管事在您眼里，便如蝼蚁一般轻贱，他的生死您是不在乎的，可是他知道的那些事，你也不在乎了吗？”
林晚晚垂下眼睛，摆弄着腰间母亲留下来的玉佩，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看一眼将军夫人，就知道这一局，她赢不了。
她失了太多的先机了。
“方莲一张供状，石管事一张供状，妾实在是知道，这些事情若是吵嚷出去，内宫追究起来，老将军会怎样说呢？”
林晚晚悠悠的笑起来，做足了贤良淑德的模样：“他是会告诉陛下，他夫人做这些骇人听闻、心狠手辣的事情时，他全部知情，就此与您同进退共生死，还是会对陛下哭诉，自己专心兵马军事，全然不知……”
说道这里，林晚晚倒是临时想起了一件事：“您说，我婆母秦姨娘，会不会就是您的前车之鉴呢？这庄子上的……”
“够了！”将军夫人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惊起桌案上的茶盏，有些茶水迸溅了出来：“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林氏，你都在这里胡言乱语构陷些什么？”
“夫人别急。”林晚晚的心，没有半分的恐慌，她才不怕将军夫人冲她瞪眼睛：“你仔细想一想，我既然能审出石管事构陷我的事，我难道就审不出别的事情来吗？”
“一些……”林晚晚语调微扬：“夫人需要吃斋念佛，才能放下的事情。”
林晚晚这话说出口，她明显看到将军夫人的手抖了抖。
石管事的嘴是很严的，有些事情，例如五皇子，或者将军夫人曾经差他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吐干净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只不过对于这些事情，林晚晚的兴趣并不大，她不需要知道将军夫人过去都做了什么，或者有多少人死在她手里，她只需要这个时候把石管事拿出来遛一遛，敲山震虎，方才能让将军夫人退步。
林晚晚没有在说下去，她觉得今晚自己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再加上白日里周旋五皇子和林府的那些人，她实在是有些累，也想趁着将军夫人斟酌考虑的时间，自己好好的歇一歇。
足足一盏茶的工夫，将军夫人的脸色看起来，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她又将那串佛珠拿了起来，一个个色泽沉丽的沉香木珠，从她褶皱的皮肤上划过，留不下一点痕迹。
“既然石管事在你们府里，打扰了这么久，那不如就移交威北将军府吧。”将军夫人的话说的轻飘飘的，完全不像是刚刚与林晚晚争执过的样子：“大家干净。”
林晚晚纤细的手指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她未曾说话，因为将军夫人这话，不是她想要的。
片刻，将军夫人又开口道：“那丫头实在是伶俐，我很喜欢，不过你是老三心里的人，赏了你，也无妨。”
林晚晚的嘴角勾起些笑意来，她起身，冲将军夫人道了个万福：“多谢，婆母体恤。”
得了便宜，自然要卖卖乖了，林晚晚抬起头，又道：“后日子时，清水巷交人，夫人，千万别误了时辰。”
将军夫人垂着眼睛，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冷的叫了一声随侍的丫头，让人把那个小女孩儿带过来。
不多时，小女孩儿就跟着人，从后面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她瞧着比在上泰镇的时候，要胖了一些，看来将军夫人，确实未曾苛待她。
也对，她原本就是牵制方莲的，苛待了她，方莲是不可能死心塌地的给她做事。
只是不知道这位将军夫人，要是知道，方莲其实是五皇子的人，所谓来威北将军府，不过是个踏板，借力而已，会不会气的顿时吐了血。
林晚晚暗暗的笑了一声，她冲那小姑娘伸出手，小姑娘有些害怕，往后躲了多，将军夫人抬眼看了，沉声说道：“去吧，怀远将军府，是个好地方。”
说着，目光抬起来，与林晚晚碰到一处，须臾间，又看向了手里的佛珠：“你是个有福气的丫头。”
这种大宅院里的丫头，被买过来卖过去，也是常有的，那小姑娘纵使有些害怕，还是给将军夫人磕了头，随林晚晚离开了威北将军府。
两个人没有上车，林晚晚拉着小姑娘，只觉得她的手冰凉凉的，仿佛拉着一具尸体一样，她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小女孩的手指，轻声问道：“你多大了。”
“奴婢……”小姑娘怯生生的抬起头，迅速的看了林晚晚一眼，又底下了头：“奴婢八岁了。”
八岁……
林晚晚听着一个八岁的孩子，自称奴婢，心里着实是有些不忍，她停下脚步，将手里的一块玉佩递给了小姑娘：“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小姑娘接过来，借着月光看了看，见是一条青色的小鱼儿，顿时心生欢喜，挂在了脖子上，林晚晚替她整理了一下那条红绳，将玉放进了她的衣领里。
再一次拉起了小女孩的手，清冷的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夫人……我娘亲呢？”
“她回家了。”
“……她怎么没带我走？”
“她怕照顾不好你，将你托付给了我。”
“哦……”
“你有名字吗？”
“原没有，母亲叫我小妹，将军夫人说不好听，改了霞儿。”
“以后叫青玉吧。”
“方青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