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一次醒过来，白三爷已经入宫了。
外面升起了大太阳，院子里的张王氏又在骂人，梓兰仔细的吩咐着小丫头们擦洗桌椅，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方莲，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林晚晚从枕头下，将那条小鱼拿出来，放在手里，想起了昨日方莲的模样。
昏暗的房间里，方莲被折磨的只剩下了一口气，她虽然告诉方莲，这些伤是可以治好的，但这也不过是为了诱她说出更多，关于五皇子的事情罢了。
方莲见了那瓶药，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坐直了起来，想要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去够那瓶药。
可反复几次，都没有够到，她跌坐回了椅子上，用头不停的向后撞过去：“你把药给我吧……求求你给我吧……”
她哭了起来，就像是早间，在林晚晚面前哭着求她救那个女孩儿一样。
林晚晚合上了手掌，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很难过：“我既然将东西带进来了，就是准备给你的。”
“方莲，你已经决定要死了，不是吗？”她俯下身，让方莲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那有些话，就别带进棺材里了……”
方莲咽了一口嘴里的血水，向林晚晚笑了起来：“你看，最终，你还是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你做梦！”她徒然发力，椅子被她带动的向前倾斜了下来，林晚晚一把将椅子扶住，稳稳的按了回去。
“我知道，你其实不想这样。”林晚晚很平静，说话的声音里，甚至还带有几分同情：“晌午，你不是也不忍心看我吃下那些有毒的菜么？方莲，你死了就解脱了，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了。”
她伸出手，帮方莲擦去了她嘴角的血迹：“你会得到，你一直想要的平静的……”
“会么……”方莲的眼神逐渐恍惚了起来，她茫然的盯着林晚晚，像是反问，也像是在向林晚晚求证。
平静。
这对她的一生来讲，确实是一件奢望了。
方莲心里很清楚，林晚晚说的没有错，她只想知道自己隐藏下来的秘密，并且也肯定，林晚晚会信守诺言，让她不在痛苦，平静的结束这一生的。
她们主仆一场，她了解林晚晚的为人。
一刻钟后，林晚晚亲自，将那瓶药，倒进了方莲的嘴里。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那里陪着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应该不想自己孤零零的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吧。
这也是林晚晚能为她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方莲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洞的望着门口，房门紧闭，她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透过窄窄的缝隙，散落进来的月光。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情。”方莲笑了几下，用仅有的力气开了口，语气平静就像是往日里与林晚晚闲聊一样。
她死寂的双眸里像是闪过一丝光亮，嘴角也带了许多笑：“其实遇见你那日，是我第二次卖身了。”
“幼年时，我父亲病死，我也曾卖身葬父，只可惜，我的命不好，没遇到夫人这样的人，只遇到了些歹人，将我掳走，至此，入了江湖。”
“在紫罗阁里，没有人说什么家国大义，我知道的，就只是不停的练剑、练功，稍有懈怠，就会被打，甚至被悄无声息的杀死。”
“后来，慕阁主投靠了五皇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是他对我笑啊……哈哈哈哈……”
方莲眼底的光，似乎随着她的笑声，而一点点的熄灭了，她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可她还是强忍着，继续说道：“五皇子对我们说，生而为人，当为大义而驱之，自那时起，我就死心塌地的给他做事了。”
“你知道将军府那个老女人，她催了我多久，让我杀掉石管事吗……”方莲偏过头，用目光搜寻者林晚晚的身影，可她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东西了，只能看到身边，立着的一抹清丽的身影。
这也足够了。
“可我知道，一旦我动了手，以夫人的敏锐，一定会察觉到是我，便是不杀我，也定然不会让我跟在你身边了。”
“我真的……”
方莲停顿了一下，腹部的绞痛让她不得不猛的吸进一些空气去缓解，却也是无济于事，得不到半刻的安稳。
就像她这一生。
她攥紧了拳头，整个身体就缩在了一起：“如果我们能在早一些遇见……夫人，如果你能早一些带我走的话……”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带我走……”
林晚晚知道她痛苦，断肠散，药如其名。
她走近了方莲，手覆在了方莲的眼睛上，让她能够得到一丝的慰藉。
“救救她吧……”方莲的喉咙响了几下，嘴里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外涌着鲜血，声音含糊不清。
这些话林晚晚可以不听，可她还是俯下了身，方莲信了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她也要让她安安心心的离开。
“夫人……”
方莲的声音已经细微到几乎听不见了：“救一救那个孩子吧……她真的很像我小时候……”
“我那个年纪，没有遇上夫人的运气……”
“我希望……她能有这个……”
方莲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头缓缓的倒向一侧，林晚晚放开了手，手掌之下，方莲的双目依旧睁开着，瞳孔泛红，有丝丝血迹渗出。
人在死亡之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我会的，你放心”林晚晚伏在她的耳边，缓缓说道：“也希望你，来生可以平安，可以如意。”
“夫人？”
梓兰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林晚晚猛然回过神来，目光看向梓兰，发现梓兰的神色有些不安。
她抬起手，拭了一下眼角，笑了笑：“没事的，我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垂下目光，又看到了那条沾着血迹的小鱼儿，抬起手，递给梓兰：“帮我把它擦拭干净吧，我还有别的用处。”
“夫人……”梓兰走近，可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因为林晚晚的话而减轻：“宫里来信，传你入宫。”
哎呦我真的是写的有点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