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爷被林晚晚后面这句话说动了,他原本是打定了主意,便是苏恒今日同他闹起来,他也绝不退步。
可是林晚晚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击中了白三爷的要害,孙氏这些年也过的未必如愿,虽然这不是自己的错,可毕竟也被裹挟其中,难摘干净。
苏恒是看林晚晚不顺眼,可听她字字句句也都是在为自己的事情筹谋,心还是软了下来:“多谢你,替本宫思虑了。”
林晚晚并不领情,她才不是为了苏恒,只不过她清楚,只有苏恒好了,白三爷才会好,整个怀远将军府才能安稳太平。
故此,林晚晚也没有接过苏恒的话,只是看着白三爷:“若是孙氏家里来人,我去与他聊一聊,余下的事情,三爷放心就可以了。”
白三爷知道林晚晚的本事,她似乎在言语之上很容易将人说动,孙济是大学士,与他说话是需要斟酌的,林晚晚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他点点头,又去看苏恒的意见,可苏恒早就没了意见,起身往外走。
他急着昏定的事情呢!
林晚晚没有送出去,苏恒和白三爷,一直走到了院子里,回过头看林晚晚离的远了,方才悄悄的问:“你那庶女,是她生的吗?”
白三爷没想到苏恒回这样问,心里恼火:“是春菱啊,这事儿你不是知道吗?”
“那她做出这幅样子来。”苏恒轻蔑的笑了两声,抚平外氅上的褶皱:“在我面前装什么慈母心肠……”
白三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苏恒总是对林晚晚有那么大的恶意,转了转眼睛,想到了一个答案:“她善良啊。”
苏恒停住了脚步。
脸上写着几个字:你疯了吧。
苏恒虽然不了解林晚晚,可林晚晚一看就不是和善良搭边的人,孙氏虐待庶女,她看似的宽宏大量下面隐藏着顾全大局,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能将事情的轻重的想的明白。
这样的人,要是反算计起人来……
苏恒摇摇头,无言反驳,但却不苟同:“她在你心里,都快成女菩萨了,何止善良,是不是胸怀苍生,福泽天下了。”
白三爷沉吟片刻:“多谢殿下夸奖。”
苏恒大无语,加快了脚步,生怕慢下来一点儿,就被白三爷传染成林晚晚的脑残粉,可白三爷并没有放弃他的意思,紧走了几步跟上:“今日有件事,我没有来得及说。”
“孙氏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我想扶正林晚晚。”
苏恒依旧快步走着,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反倒是旁边的林瑶,脚步微微缓了一下。
“你自己想清楚就行。”苏恒不在意,更多的,是知道自己在意也没有用:“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说林晚晚是善良也好,是宽厚也罢,她未必有容人的肚量,你……”
苏恒说到一半,便到了府门前,高高的门槛拦在那里,他刚抬起腿来,耳边就听见林瑶的声音:“殿下,小心。”
后半句话,苏恒自己咽下去了。
凑到白三爷耳边,低声说道:“林瑞这个宰相整日里就会和稀泥,可身边的女儿却没有一个饶人的,你我这苦,在后面呢。”
白三爷偷偷的看了看林瑶,没有说话。
也不敢说话。
将太子送上了马车,白三爷一直等到走的看不见了,方才转身回来,想起苏恒说的,心里暗笑了起来。
白三爷原本对男女之事便没有许多的执着,当初得知春菱一直因为自己的缘故,在外流浪,方才留了情,有了胜哥。
从尸山血海里挖出来的这颗心,一直冷冰冰的,直到遇见了林晚晚,方才暖了几分。
她大不需要有容人的度量。
白三爷回了宅子,便寻不见林晚晚了,左右问了才知道,她去瞧念儿了,想着念儿吃了这么多的苦,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应该去关心一下 ,便也去了念儿那儿。
可谁知道,念儿正和业千疯玩儿着,林晚晚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觉得身后多了些熟悉的味道。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林晚晚是感叹念儿一见到业千,便万事都好了,连她这个娘亲,也瞧不见了。
而白三爷,则是感叹,业千跟在身边这么多年,整日里苦大仇深的,他都忘了,业千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有件事,我想同你说。”林晚晚立在树影下,望着院子里玩闹的孩子,温声道:“业千回来那日,已经打了邱佟,他的事情,三爷就别追究了。”
白三爷负手立在林晚晚的身后,目光也落在院子里:“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他,你哪里会有那样的险境?”
“孙氏是正室,他为内宅护卫,听正室夫人的话,是没有错的。”林晚晚缓慢回过身来,仰起头,看着面前宛若青松一般的男子:“驭风军是你的心血,又对你忠诚,你们战场厮杀多年,活下来的将士们,不该被牵连到这种无谓的小事上。”
白三爷心下震动,他总是觉得,林晚晚在面对战争的时候,与他有着身奇妙的共通点,当初云之贺说禁军要整编驭风军的时候,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他的驭风军高贵,不要搅弄到临京这些阴谋诡计里。
只可惜,他始终还是无力回天。
邱佟也是死人堆里扒出来的人,的确应该慎重。
白三爷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眸微动,似是斟酌了一下,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令牌,放在了林晚晚的手里。
林晚晚纤长的手指捻起令牌,放在月光下看了看:“这是……”
“驭风令。”白三爷又背起了手,目光重新落在了孩子们的身上:“驭风军原八万兵马,与噶纳尔一战后,仅剩五万余人,顾明守城,带走三万,余下两万,八千编入禁军,其余的,便回乡了。”
“但无论驭风军身在何处,见此令牌,都如见我本人。”白三爷伸出食指,扣了扣驭风令,指尖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今日便赠与小娘子,不知……”
白三爷俯下身,眼眸中扬起笑意:“可否博小娘子一笑?”
“我不要。”林晚晚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令牌塞到了白三爷的腰间:“你这么重要的东西,我……”
“不重要。”
他拉住了林晚晚的手。
“不及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