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明白业千的难过,也知道这两个耳光下面蕴藏着什么,可他不过也才十几岁,尚且还是个孩子。
林晚晚心里有些不忍。
她走过去,立在他身边:“你要想打,合该连我一起打了。”
“业千不敢。”业千低下头,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发抖。
林晚晚能感受到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愤怒和痛心,但这件事并不是他的错,最大的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是我把这些人想的太好了,才让念儿受了这么多,你们……该怨我的。”
“业千没有这么想。”业千擦了一把眼睛,转过身,却依旧低着头,像是不敢和林晚晚对视一样:“当初孙氏的人将那匕首送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些,念儿那么喜欢那把刀,怎么可能轻易给了别人……”
时至今日,再去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好在念儿身上的问题并不大,她勾了勾嘴角,勉强笑了一下:“从今往后,便都好了。”
林晚晚觉得自己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并没有因为事情的转机而挪开,依旧有些喘不过来气,她缓了一下:“三爷还等着你呢,你快回去吧。”
“还有件事。”业千紧了紧袖口,冲林晚晚抱拳:“做完就走。”
林晚晚颔首,没有说什么,转过身,想看看念儿的饭吃的怎么样了,可是走了两步,回想起业千的表情不太对劲儿。
她赶紧停住脚步,回头正看到业千已经走到门前了,正巧钱肖站在那里,林晚晚立刻对钱肖说道:“拦住他!”
钱肖靠在门框上打瞌睡,被林晚晚的声音惊醒,抬眼见业千来了,非但没有听话的拦住,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甚至都要跑到院子外面去了。
他才不拦。
他躲还来不及呢!
林晚晚的声音不小,钱肖听见了,业千自然也听见了,只不过他没有停,依旧快步走了,林晚晚忙提着裙摆追上去,刚出拱门,便听见了邱佟的惨叫。
钱肖扒着门框,往外面抻了抻脖子,龇牙咧嘴的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天色昏暗,林晚晚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邱佟就被业千一脚踹了出去,飞出好几步远,正倒在林晚晚的面前。
林晚晚可算是得了个空子,忙上前一步,挡在了邱佟的面前,皱起眉头喝道:“业千!”
“师娘让让。”业千这一脚踹的并不解气,也不知道从那里抽出一把短刀来,反握在手里:“有几件事,我得教教他。”
“是属下糊涂。”邱佟在林晚晚身后,艰难的爬了起来:“请……请少将军责罚!”
林晚晚心里生起气来,她觉着自己就多余管这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打死了都不多。
可邱佟要真落到业千的手里,还真就是死路一跳。
林晚晚没有让开,只是仰起头问业千:“我说的话,你有几分记在心里?”
业千正想走过来,听见这话,便停住了,林晚晚松了一口气:“他的事情,孙氏的事情,都等三爷回来再说,谁也不许插手。”
林晚晚既然这样说了,业千当然不能在动手了,他只能乖乖的低头:“是。”
“夜里寒凉。”林晚晚扫了业千一眼,回头对梓兰说道:“给少将军取件衣服带上。”
听到“少将军”这三个字,业千知道林晚晚是生气了,不敢在说话,只是垂手在一侧等着,不多时,梓兰将衣服递给了他,他又给林晚晚磕了头,方才离开。
一直等到业千转出了前面的长廊,林晚晚的心才放下,原来总说,业千就像个狼崽子一样,可如今看起来,大灰都比他柔和几分。
林晚晚回过身,见邱佟还单膝跪在地上,便让他起来,可他并没有动,俯身说道:“多谢夫人刚刚救我,可等三爷回来,他一样不会放过我。”
“那你还信了我的话,往禁军去找人了?”林晚晚斜着撇了他一眼,冷冷的说出了自己计划中的漏洞。
没错,对于邱佟来说,自己死了,或许他能更安全一些。
因为府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邱佟就算不去禁军处找云之贺,钱肖也会找到张君阳的,再不济白三爷终究会回来,孙氏根本不是林晚晚的对手,大势始终会落回到林晚晚的手里,他想以此将功折罪,这“功”之一字,并不明朗。
而白三爷更不会放过他,倒不如把林晚晚杀了,在把事情都栽在林晚晚的头上,他铤而走险,对白三爷说自己是护满府安危,更有一线生机。
“我是驭风军的兵。”邱佟呛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三将军让我听谁的,我就听谁的。”
驭风军。
林晚晚太多次从白璟辰的嘴里听到这支军队,他也常骄傲的说,什么虎符什么令牌,他白璟辰站在那里,就是驭风令。
现在看起来,他的确是应该骄傲。
林晚晚正想说话,见前面从厢房出来的王掌柜冲他摆了摆手,似乎是在叫她过去,林晚晚便没有在多说,只是嘱咐他守好这院子,然后去了王掌柜的房里。
房里点了几盏灯,没有正房那么亮,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王掌柜像是刚刚写完方子,笔还撂在一边,也没给林晚晚倒茶,两人坐下,他就开门见山:“有件事情,我有点想不明白。”
林晚晚一坐下来,目光就盯着王掌柜开的方子,发现他似乎是减了几样药材,还没等看完,就听见了这话。
她依旧看着方子,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让王掌柜直说。
“你说,孙氏虐待念儿,是因为什么呢?”
林晚晚愣了一下,看向王掌柜。
王掌柜又道:“她瞧见和你三爷感情好,作为正妻,心生嫉妒,念儿又是你捧在手里的宝贝,故此,她虐待念儿,泄愤吗?”
“如果是泄愤,她最害怕的是什么?”王掌柜的指了指林晚晚面前的方子:“最怕的就是一个失手,念儿死了。”
“因为你们关系原本就不好,你的孩子死在了她的房里,以你的性格,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她可不止是用针扎的念儿,还殴打过,身上都是伤,要真查起来,第一件事不就是验尸吗?那她虐待念儿的事情,起步就败露了?”
说到这里,王掌柜的神色越发不解了起来:“所以,她为什么要给念儿喂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