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兰没有在劝什么,便去让府上备下了车,钱肖如今就在宅子前面的一个门房里住着,听见梓兰叫他,便站在车前等着,林晚晚换了衣服,从院子里走出来,等到了角门的时候,感觉都快要晌午了。
不成啊,梓兰当初愁眉苦脸是没愁错的。
这里的确是太远了,她这么来回走着,腿儿都要走细了。
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梓兰搀扶着林晚晚上了车,车夫挥了一下鞭子,便吱呀吱呀的离开了怀远将军府,孙夫人站在不远处看着,许久没有说话。
她身边跟着的清梦摇摇头:“夫人你看,私会外男,这府里,真是没有王法了。”
孙夫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马车并没有走出多远,绕过了怀远将军府,往北不远,便进了一个小巷子,这里都是宽宅大院,难得能看到这样的人户,梓兰便是自幼长在临京,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天地。
车子在一户人家前停下,林晚晚下了车,回头吩咐梓兰:“你先回去,把张君阳母子,和王掌柜,还有刘石,都叫到我哪儿,等着我,我有事要说。”
梓兰看了看钱肖,又看了看林晚晚,还没有开口,钱肖自己就一身冷汗了起来:“夫人,梓兰还是跟着吧,不然……”
“一院子的人。”林晚晚皱起眉头,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去吧。”
梓兰听了,便没有在说什么,她当然知道钱肖和林晚晚不可能有什么,林晚晚又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白三将军不管,偏要找一个瘸子解闷儿,她只不过是担心传出去对林晚晚不好。
可是林晚晚自己都不在意,她自然也就不执着什么了,转身回了将军府,林晚晚推开门,钱肖本来就不大利索的腿脚,差点儿被吓了个跟头。
院子里确实站着许多人,都是身穿盔甲,腰悬钢刀的护卫,听见门被推开,齐齐往这面看过来,那眼神,就好像看误入我方的敌军一样。
钱肖非但没有往前走,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夫人,夫人我……我……”
“我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钱肖一瞬间把这段时间见过的人和做过的事都回想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林晚晚:“你相信我,我不敢……”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晚晚蹙起眉头,掉头走近院子里:“跟我进来。”
钱肖在门口迟疑了一下,可看着院子里的情形,好像他就是现在跑,也跑不掉,只能心惊胆战的跟了进去,守卫当中,似乎有一个领头的,他走到林晚晚跟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夫人。”
林晚晚跟着白三爷一起回来,现在他身边的人,几乎都认识林晚晚了,林晚晚也没奇怪,指着面前的主屋:“人还在?”
“在,将军说,暂时不挪动。”那人回话干净利索,只不过看着林晚晚径直往屋子里走,伸手拦了一下:“夫人,里面又脏又臭,您要是有什么事,还是等属下把人提出来吧。”
“不必。”林晚晚没当回事,她一个死牢都进过的人,害怕这点儿脏臭么?抬了抬下巴:“开门。”
守卫见没有拦住,就上去将门打开,里面昏暗一片,也看不清楚什么,林晚晚回头叫了一声钱肖,让钱肖跟上来。
钱肖快走了两步,抬起头来,见屋子关着三个人,这三个人脖子上都带着手腕粗细的帘子,瘫在墙角,一直到林晚晚打开门,才传来几声铁链子的响动。
他起初没有看出来是谁,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仔细辨别了一下面目,他才赫然看出来,那人竟然是刑场上的石管事。
他的心里猛的一惊,往后踉跄了几步。
“别怕。”林晚晚很平静,说道:“他过不来的。”
又两个守卫进来,将周围的烛火燃起来,屋子里的景象就依稀可见了,地上是铺着的枯草,坐在墙角的石大娘双目已经瞎了,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白三爷又来又用的刑,听到有人开门进来,顿时抖成了一团,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石管事则是跪在那里不停的给林晚晚磕头,一直在求林晚晚放过他们一家,而在他的附近,摆着一个椅子,石老二坐在那里,头往旁边歪着,双目空洞的看着林晚晚,像一个活死人。
“当初冯知县审我的时候,你在外面吗?”
林晚晚的问话,把钱肖从震惊中拉了出来,他机械的转过头,呆呆的看着林晚晚,许久才回过神来:“没……没有,当时我们都被控制在铺子里,不让出门。”
“对。”林晚晚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她指了指石老二:“你原先是见过他的是吧。”
“石大娘……也见过。”钱肖觉得后背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几乎要将衣衫打湿了。
他没有林晚晚那么淡定,脚步就停在门口,一步也不敢往前:“我母亲,也常和石大娘……”
他想说两个老人常凑在一起说话,可是看着如今的情形,这话倒是说不出来了,他太不应该把母亲和石大娘牵扯在一起了,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么。
话一出口,钱肖就后悔了。
“我知道,没事。”林晚晚察觉到了,便宽慰了他一句。
话锋一转,入了正题:“你是我从稷山县带出来,唯一一个没有身契在手上的外人,我带你来看石老二,一来是因为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交给你,二来,是让你看看,这些忘恩负义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说句心里话,无论是我,还是王掌柜,我们对你,从来没有真正放心过。”时至今日,林晚晚也不想在隐瞒什么,开诚布公,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柳郎中的人,又害过我,我觉得你也能理解,我们的心情。”林晚晚又转过头,看向里面石家的那些人:“你若是愿意跟着我,从今往后,该给你的银子,我不会少你一文,便不是荣华富贵,也断然会比在稷山县好上千倍万倍。”
“你若不愿意跟着我,我即刻给你银子,送你安安稳稳回稷山县,想去帮秦掌柜也行,想自己开铺子也罢,好聚好散。”
“可有一句话,我说在前面,看见石老二了吗?我能把他从傻子治成一个正常人,也能让他瘫着,过完后半辈子。”
“要是有一日,你反口咬我,我给你的东西,统统都得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