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很好。三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鸟儿鸣啼,战火停息。
皙尔梳洗完毕,梳妆打扮。她特意选了淡雅的裙子,下坠白色曳地烟胧荷花百水裙,轻挽淡薄如清雾胧绢纱。腰间坠一条淡青色丝带,挂了个熏衣草荷包,不时散发出阵阵幽香。这是她这些天第一次梳妆打扮,上了妆,戴了头饰。
明媚皓齿,白白净净的面容,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
何彼浓矣,花若桃李。
她一出门,好看的惊呆了众人。
皙尔本就是美人胚子,随便打扮一下,便乃是倾国倾城。
她往前走,她看过沃尔国的山河,想起了自己的故土。是不是那座城池,也是被占领,只剩下老弱病残,他们叫亡国奴,身上是洗不清的耻辱。
上了台阶,皙尔站在城墙之上。
“姑娘,姑娘等一下。”
皙尔闻声回头,眼眸闪过一丝诧异。
她试过了,这几天没有人跟她,出入自由。这是经常在营帐前守着的一个侍卫,叫莫邪。
“姑娘,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已经什么都没了。”皙尔看向前方,她的语气太轻,声音到了外面就四散了:“你知道那里吗,那是我的故土。我曾马上要嫁人了,他会是那个国家未来的九五至尊。”
“可是他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王爷对姑娘真的很好……姑娘莫要想不开。”
莫邪上前两步,也不敢太往前。他看到皙尔梳妆打扮从营帐里出来就感觉到不对劲,于是决定跟在后面看看。
上了城墙莫邪才懂,皙尔这是要以身殉国。
“你叫莫邪?”
“……是,卑职姓莫,单名一个邪字。爹娘说小时候便天生反骨,铭记别走了邪念。”
莫邪,莫邪,莫要误了邪念。
真是个好名字。
“我的名字也很好听,白玉如皙,温文尔雅。”
“我记住你了,谢谢。”皙尔微微一笑,她不难过,她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城墙之上,她望着远处朝她奔过来的桑琮。
桑琮跑得真快,如此强的爆发力真是个杀人的好苗子。
是错觉?桑琮眼底里都是惊慌失措。
原来向他这样手握权臣的王爷也有惊慌的事情。
“我要回家了。”皙尔笑着她轻声说,她强烈的感觉到桑琮可以读懂她的唇语。
她也能看懂桑琮的唇语,桑琮说——回来。
回不来了,她要走了。
纵身一跃,她不是皇室,她以殷国子民的身份,以身殉国。
身子轻了,视线模糊了,当皙尔闭上眼睛,一道力量死死拉住她。
莫邪握住她的手腕发力:“姑娘,抓紧。”
“放手。”
“姑娘!”莫邪扔下佩刀,另一只手也抓住皙尔:“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总会有希望。”
又是一道力量,这道力量更强硬,直接将皙尔粗暴地提起来。
皙尔知道,她死不成了。
桑琮双目通红,将皙尔推到城墙处:“谁允许你死的?本王允许了吗?你听着皙尔,你的国家亡了,你活着应该找本王报仇。”
“报仇?”皙尔用力拍打桑琮,她泪如雨下:“我拿什么找你报仇?”
“柒柒,你那么聪明,你总会想到办法的。”
活着,找到办法,然后杀了他。
皙尔找不到发泄点,她用力咬向桑琮的锁骨。混着血,和眼泪一起咽进去。桑琮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温柔地抚摸皙尔的脑袋。
皙尔说:“我恨你,恨不得你死。”
桑琮沉吟:“本王知道。”
若在这偌大山河之中,连恨意都没有了,那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皙尔很少哭,哭是最没用的。在侯府她就学会遇事不慌,不要落泪。今天她哭了,哭累了,桑琮将她抱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桑琮撇了眼站在一旁的莫邪。
“回王爷,卑职是上月中旬掉给姑娘的侍卫,卑职叫莫邪。”
“你救了本王的女人,想要什么随便提。”
莫邪跪下,头磕的响亮:“卑职不求其他,愿追随王爷,征战四方。”
“既如此,便跟着本王吧。”
“谢王爷。”
皙尔将头埋起来,桑琮往前走。路上好几个人想接过皙尔都被桑琮无视,莫邪拉开帘子,桑琮进去后他站在外面。
进了营帐,桑琮拿起铁铐,锁在柱子上。锁链哗啦啦啦的声音,皙尔闭上眼睛,拒绝沟通。
桑琮从怀里拿出个手帕垫在手腕和手铐摩擦的地方,他系了个结,防止手帕掉落。
“柒柒,你不乖,以后都别想出去了。”
皙尔盯着桑琮,那双好看的眼眸像藏了毒药:“我会杀了你,你留我,日后我一定用你的头颅血祭我的国家。”
她在发誓,倘若有一天她真的斩下桑琮的首级,她定会回到故土,祭拜她的国家,祭拜殷沈拯。
桑琮低头看着皙尔,他无奈地给皙尔盖上被子。
今天的皙尔真漂亮,楚楚动人白齿红唇。这么好看不是给他看的,是为了殉国。想到这里桑琮的怒火就没有办法压下去。
他低头,捏起皙尔的下颔,狠狠朝那红唇吻上去。
不是温存,是惩罚。
“若真有这个实力,本王随时恭候。”桑琮抹掉嘴角的朱红色,他笑着,如同魔鬼。
掀开营帐的帘子,桑琮和最后一抹夕阳一并隔绝在外。
皙尔又被软禁了,这一次她再也不能出去。外面重兵把守,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更何况是人。
被囚禁的一天零六个时辰里,皙尔滴水未进,她无声的反抗太过苍白。
如果就这样饿死了,也好。
进进出出的下人将粮食热了送进来,冷掉都没有动一筷子,又拿出去重新热。
“姑娘,您就吃一口吧,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
“是啊姑娘,我们都是王爷派来伺候您的,您不吃就是我们伺候的不周。王爷……王爷要是怪罪下来……”那姑娘举着碗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奴婢怕是活不了了。”
皙尔看都未看跪着的人一眼,她盯着床帐上的珠链眼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