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凡的父亲,是在她初二的时候去世的,也是在那段时间之后,她才真正地长大了。
有时候命运这种东西,真的挺让人捉摸不透,它可以让有的人出生便锦衣玉食,衣食无忧,可以让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在父母的关爱与庇护下,当然它也可以让人突然痛失所爱,然后不得不被迫在一夜之间长大。
无论是从小学,亦或是到初中,姜以凡都可以算得上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优秀,每年的校演都一定会有她,同年级的女生基本都认识她,甚至一度成为别人口中的榜样和倾慕的对象,那时的她自信,外向,好像和谁都很容易处成好朋友。
后来,上了初中,凭借着成绩,她很容易就受到了老师的器重,以至于在强手如云的菀川一中,整整一年,她都始终高居班级第一不下。母亲甚至经常会听见有不认识的外班家长夸赞她,她单纯的以为自己未来会一直这样下去,顺利的考上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爱自己的父母,老师同学的信任与友好。
直到初二夏天的那个雨夜,本该来接自己过生日的爸爸却迟迟未到,不知怎的,那夜的雷声特别大,雨水就像不要钱一样倒下来,她就那样静悄悄的坐在保卫室,数着一辆一辆路过的行人,想着数到100爸爸就会来,以至于后来,她不甘心的从100改到1000,甚至心里已经盘算好等爸爸到的时候该怎么责备他,最后等来的却是邻居阿婶的焦急担心的身影,不知怎么的,那时她心里就有预感,可能爸爸不会来了。
那算得上是她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她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看着饭菜一点点变凉,点了火的蜡烛一点点变短,微弱的火光被风吹的飘摇不定,她一直等,从满怀希望,等到希望破碎。只是那年的生日愿望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许了。
再后来,她见了父亲的最后一面,那个曾经吐槽自己像个丑小鸭的父亲,那个偷偷喝了一点酒不敢回家的父亲,那个绕远路也要给自己买上驴肉火烧的父亲,那个风雨无阻都会来接自己的父亲――再也不会来了。
生活就像拿了一把枪,将你人生的美好生生打碎,猝不及防。可笑的是,你却毫无还手的能力。
再后来,疼爱自己的奶奶一病不起,妈妈为了爸爸的事心力憔悴,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做饭,学会了一个人去医院,学会了一个人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学会了长大。她可以一个人在白天看起来无比坚强,然后在晚上蒙着被子哭着入睡。
她是在父亲去世两周后才回学校上的学,她的成绩一落千丈,班级第一被许许多多她曾经的朋友承包者,父亲去世的消息她只和那个曾经最好的朋友说过,可不知怎么的,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它和别人的风言风语一起,变成了刺向自己最深的刃。
再后来,她变得孤僻,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对一切都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对她说,全班同学都觉得她太难相处了,全都不想和她做朋友。
她不记得自己初二偷偷哭过多少次,她可以表面上云淡风轻故作镇定掩饰自己的脆弱,可以对别人的风言风语装作毫不在意。日子过得混混沌沌,痛苦无比,自己以后的人生漆黑一片,丝毫不见光明。
初三,各种学习资料都需要很多的钱,母亲为了能够供养她,一个人打三份工,那个曾经最爱美的女人再也没有画过妆,再也没有给自己添过一件新衣服,母亲收起了自己的悲伤,对父亲的事闭口不谈,只有她知道每晚母亲的枕头都是湿透的。
她曾经一度想过辍学,是母亲,抱着她,哭着和她说,哪怕自己受再多苦,也要把她供上大学。
再后来,她又重新考回了班级前三,原来的朋友又都回来了。只是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她默默收起了自己的光芒,不爱说话,习惯独来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