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喉咙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就像是咽了一把曝晒在太阳下的沙粒,滚烫而粗粒的沙子灼烧切割着喉管,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还有一种如溺水般的窒息感。
南凤栾下意识的干咳了起来,似都要将肺从喉咙里咳出来一般。
“绿娆,茶!”
剧烈的咳嗽让南凤栾的嗓音沙哑而低沉,唤守夜宫女绿娆奉茶的声音里更是夹杂了些许的温怒。ωωw.cascoo21格格党
半晌,没有回音,四周寂静的甚至能听到窗外传来的人声、乐声以及器皿掉落等声音混杂在一起的噪音。
南凤栾眉头紧皱,豁然睁开的双眼里有一抹雷霆怒火在蒸腾燃烧,她一下子坐起身,剧烈的动作却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晕厥。
呵~
她用手撑住身子,自顾自的轻嘲了声,自己这具身体,还能撑到几时?
老了,终究是老了。
想她南凤栾峥嵘一世,最后也不过是一个拖着病躯妄图再活一世的凡人。
她满腔的怒火最终也只剩下满目的怅然与不甘。
“咣当~”
就在这时,屋外又传来一声似什么东西摔落的声音。
南凤栾再度睁开了双眼,那双锐利的似利刃出鞘般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冷冽的煞气。
她虽然老了,但还没死,还是大元国最尊贵无双的女帝,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取而代之?
只是,当她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之后,浑身上下的凶伐之势随之一滞。
这是……哪里?
南凤栾环顾四周,房间西墙的三面窗户上贴着大红的喜字,临近的桌子上放置着红色的蜡烛,她手边的床铺,红色的床幔,红色的锦被,以及锦被上随意铺洒了一床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都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一间大喜的婚房。
而她,大元女帝南凤栾,此时正坐在微凉的地面上,脚下的不远处,还倒着一把梨木雕刻的矮凳。
她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头顶的悬梁上,一条红
。色的床幔正静静地挂在上面。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她穿着最为喜庆的大红嫁衣,却亲手扯掉了床上的床幔挂于悬梁之上。
悬梁自尽。
南凤栾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这时,有一股若决堤洪流般的记忆狠狠地朝着她的脑髓冲泄而来。
南凤栾终于意识到,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重生了。
从大元女帝,重生成了临渊国丞相南朝宗的庶女南诗影,一个任人欺凌,遭人嫌弃的小可怜,一个替姐出嫁,被逼自尽的倒霉蛋。
而她,也记起来了。
她,南凤栾,生于大元国成平五十六年,薨于大元国凤历二十八年,享八十年寿,寿终正寝。
她记忆最后的画面,是凤阳宫寝宫内,摆放在她床边案台上那盆开的正茂的鸢尾花。
她死了,却又活了过来。
回想着她的一生,又如一个局外人般看着南诗影的一生,当记忆不在混杂,她成了她。
便是再也没有你我之分。
从此,这世上便少了一个女帝南凤栾,多了一个脱胎换骨的南诗影。
……
南凤栾,不,南诗影从地上坐了起来,随手抓过床上的桂圆,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手指肚泛着微微的红,就连指甲,都带着一抹娇嫩的粉色。
“咔嚓~”
手指拨开桂圆的壳儿,拨出桂圆,放在嘴里。
新鲜的桂圆散发着一种清新的甜味儿,她不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自她的身体衰老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青春饱满的身体了。
真是怀念!
就连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竟也不觉得有什么厌恼的了。
就在她享受这重生之喜的时候,“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了开,一道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即近的飘入了南诗影的耳畔,紧接着,一个穿着蓝白花缎面衣襟,梳着发髻的丫鬟出现在了南诗影的眼前。
她还没来得及酝酿好喉中
。的尖叫,就因看见端坐在床上的南诗影而变了语气。
尖叫声变成了质问。
“你怎么没死?”
南诗影缓缓撩起了眼皮,斜眸看向来者,她当是谁呢,原来是她那个便宜姐姐的狗啊!
她微微勾起的红唇似骤然绽放的瑰丽花朵,漫不经心的反问着:“我为何要死?”
“为何?”丫鬟脸上的惊讶转瞬化为了愤怒,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了南诗影的眼前,怒而吼道:“因为这就是你的命,为了南家,为了小姐,为了皇帝陛下,你必须死!”
“哎~”
南诗影看着这条忠心耿耿的狗,幽幽的叹了口气,她自床上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凳子旁,弯腰扶起并摆正了凳子后,轻轻的踩了上去,手抓住了悬挂在房顶上的床幔。
她低下头,轻轻地问道:“南家需要一个死人,对吗?”
丫鬟的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并出声威胁道:“是的,五小姐,如果你不想王嬷嬷在府中受尽折磨而死,那就快些了结了自己吧!”
南诗影轻声的笑了笑:“朕……我知道了。”
丫鬟并没有在意南诗影说了些什么,她只在意这场局如何才能不露出马脚。
便急匆匆的说道:“既然五小姐以知晓其中的利害,那奴婢我就先行告退了,一会儿,定会来为小姐收尸。”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南诗影却在此时将床幔从悬梁上解了下来,她走下矮凳,一边朝着丫鬟走去,一边将床幔两端分别缠绕在了左右手上。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丫鬟豁然回过了头,看着自矮凳上下来的南诗影,她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不禁厉声质问:“五小姐,你……”
然而,质问的话音刚刚出口,南诗影就如一头怒而奋起的猎豹,一步窜到了丫鬟身后,用手里的床幔狠狠勒住了丫鬟的脖颈。而后,将红唇凑到了丫鬟耳边:“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去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