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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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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日上三竿, 紫禁城的琉璃瓦泛着紫色光芒,这节令清晨时分依旧是凉风习习,白炽的阳光折射宫墙一角。

出宫前, 辽袖最后一次被召见在皇帝面前。

皇帝服用了丹药,精神大好, 与之前灰白枯槁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生得身姿高大, 一双丹凤眼,上了年纪, 愈发显出淡定从容的尊贵。

隔着重重锦绣,辽袖给皇帝见礼:“臣女见过陛下。”

皇帝不紧不慢饮了一口参汤,唤人给她搬了把椅子, 他和颜悦色。

“上回吓到你了。”

“你跟你娘生得很像,你娘死得早,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辽袖抬头, 一字一句道:“回陛下, 我娘叫怀珠。”

“怀珠,怀珠……”

皇帝缄默片刻,他抚上膝头,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想知道关于你娘的事吗?”

辽袖诧异地抬头,陛下愿意告诉她吗?

皇帝面庞浮现平静的笑容:“我跟你娘从小青梅竹马,那时候我是个失势的皇子, 宫里不得宠的人总是备受践踏,你娘常偷偷给我塞糖渍樱桃吃, 小小的一个, 红得像玛瑙似的, 是我尝过最甜的东西, 后来我给她栽种了围城的花林, 春桃冬梨,她很喜欢。”

——得知怀珠对花有敏症,皇帝栽种了围城的花林,她逃跑时因为花粉差点死掉。

他冷笑着攥她的脖子:“要死也得死在朕身边,做鬼都绝不会放过你。”

皇帝眼底闪着温柔的光芒,无比惬意,低头慢慢说。

“我跟你娘在一起养了很多狼,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咱俩去北辽打猎,带着我们的狼孩子,因为她小时候喜欢在王宫的版图上跳舞,所以我南征北伐,落一身伤也想将王朝版图扩大,想看她继续跳舞。”

——在怀珠逃跑时,皇帝暴怒。将他自己的手臂送在狼群嘴边,一面任由狼群撕咬得鲜血淋漓,一面伤心大喊。

“跑啊怀珠,跑啊,怀珠,看到我死,你是不是很高兴,朕遇袭了,快抓刺客!”

皇帝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和:“我与她心意相通,过了好长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是她让我对争夺皇位有了勇气,我命也不要只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如果不是文凤真的父亲文知鹤从中作梗,她不会厌恶我。”

——当着怀珠的面儿,皇帝一脚狠狠踩断文知鹤的腿骨,盯着她戾气十足地笑。

“其实大局已定,文知鹤无足轻重,卑贱如蝼蚁一碾即死,与他斗是朕自降身份,朕压根儿不屑看他一眼,可是只有文知鹤疼,怀珠你才会真的伤心啊!”

……

辽袖在椅子上如坐针毡,皇帝看起来如此平静祥和,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往事。

可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帝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皇帝回过神,一面抚膝,一面身子前倾,和蔼道。

“朕听说,你要跟搬山成亲了,这很好,这世间有许多好男儿,除了文凤真,他跟他爹一样都是乱臣贼子,只不过吴衡还有些好用罢了。”

皇帝笑道:“朕给你和辽槐准备了一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过不久你们就知道了。”

辽袖错愕抬头,礼物?

她对礼物一丝都不期待。

文凤真说要给她大礼,皇帝也说要给她礼物,她心底隐隐升腾不安。

*

内阁值房装了雕栏隔扇,外头就是一道精巧的曲折花廊。

宋搬山同翰林院的学士们一块儿出来,准备一块儿去见老首辅。

人人手上捧了卷秩,他站在绿藤萝下,面色格外白净,谦和温润的气度。

学士们笑道:“宋公子过几日就要订亲了,听说那位辽姑娘生得貌美异常,性情和顺,又是从淮王府出嫁的,真是羡慕宋公子好福气!”

另一人捧着请帖:“可不是,我爹早就叫我备了好礼,只等去喝宋公子的喜酒,按道理您成了家,就别老睡在值房了,多回去陪陪家人才是正事。”

宋搬山低敛眉眼,显示是高兴的,却有些克制。

“只是订亲,还未成婚。”

学士们笑道:“订了亲还不就是你宋家的人了!”

众人正喧嚷间,蓦然,宋搬山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下。

手中卷秩哗啦啦落了一地,四散凌乱。

学士们手忙脚乱地去捡,却瞧见一只黑色鞋履踩在了卷秩上,纹丝不动。

一名学士忿忿不平地抬头:“哪来的狗腿,还不赶紧起开!没长眼呐你——”

话音未落,这名学士被谢明一脚踹倒在地!

“哎呦”一声,捂着嘴,口里吐落血沫和两颗牙。

“谁踹的人,站出来!”

众学士群情激愤,一抬眼,方才踹人的是京城有名的二世祖谢明!

后头跟了一帮气宇轩昂锦衣华服的世家子,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们。

而那只黑色鞋履的主人,正是淮王文凤真。

文凤真方才撞了宋搬山一下,毫无歉意,又用鞋履故意踩上卷秩,他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碾动了一番。

凤眸微抬,终于落在了宋搬山身上。

谢明嚣张地一脚踩上石桌,冲着学士们抬了抬下巴:“怎么,就是本公子踹的你,有意见?”

“你们不长眼的冲撞了淮王殿下,挡了咱们的路,还敢出言不逊,踹你一脚都是轻的!”

地上的学士捂了一嘴血,跌跌撞撞站起身,一脸畏惧。

晓得这帮二世祖下手不知轻重,做什么都有家里兜底。

而他们大部分都是寒门学子,苦读多年,为此事搭上前程犯不着。

其余人满脸愠怒,面色涨得通红,气得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

“你……你,分明是你们先撞了宋公子!”

宋搬山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挡在他们面前,面色平静,盯着文凤真:“淮王殿下先过去吧。”

文凤真抬起两只手,从容不迫,嘴角牵起一丝温和笑意。

“本王一向敬重宋公子,谢明啊,让他们先过去。”

两个人明面上谦让,实际剑拔弩张,死死盯着对方。

文凤真抬起手腕,宽大衣袍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上面系着一条绿绸发带。

鲜亮光滑,仿佛一根小竹子。

宋搬山一眼就瞥见了这条绿绸发带,眼眸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恢复如常。

他认出来:这不是他送给辽袖的绿绸发带吗?怎么会落在文凤真手里,还被他系在手腕上。

文凤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

“这个啊,心上人送的。”

宋搬山脊背极直,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眼皮微垂。

“这种挑拨手段,实在不高明,劣童的把戏,不要再拿走辽姑娘的东西了。”

宋搬山经过文凤真时,轻轻落下一句。

“否则……我会让你清楚什么是真正的不择手段。”

这时,门被推开,老首辅从值房走出来,见到一帮子人,皱眉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谢明立刻站直了,这帮世家子还是挺怕老首辅的。

文凤真谦和地一拱手,朗声道。

“晚辈文凤真,见过首辅大人。”

“晚辈方才只是庆贺宋公子的婚事,闲叙了几句,不叨扰吧。”

首辅神情凝重,一字一句声音洪亮,似厉声呵斥:“淮王殿下,吾儿的婚事,没有请你,你也不必过来,老夫在朝中为官多年,这点话还是算数的!老夫的脾气你也明白,丑话说在前头,若让我当日见到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世家子们吓得腿都软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对文凤真说话,上一个这么训斥的还是他爹,他爹自小光打文凤真就打断了十二条虎鞭。

文凤真竟然未生出一丝愠色,气血平稳,面色如常,一抬眸,不疾不徐说。

“动怒对首辅大人身子不益,您要多加保重。”

老首辅转过身,面色一冷:“你爹死后,将你托付给我,京城波谲云诡,是老夫为你爹平反,将你从水牢捞出来,凤真,别做错事了!”

文凤真低敛睫毛,一笑:“晚辈这次来,只是为了提醒首辅大人一句。”

他眼中闪了细碎的光,柔和又淡定:“首辅大人是晚辈钦佩至极的君子,多年前您答应红衣的一桩约定,会履行吧。”

“与你何干。”

首辅脊背一滞,冷哼一声,重重摔了袖子。

文凤真背过身,嘴角微翘。

他袖袍中藏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绣了小山,掌心微微攥紧香囊,他快步离开。

身后的侍读们忙成一团。

宋搬山一摸腰身,空落落的,辽姑娘给他绣的香囊不见了!

*

距离辽袖订亲宴还有两日。

青色垂缦之后,辽袖刚从浴房出来,潮湿的发丝垂散在修长的脖颈间,眉眼间倦色,懒怠的一只小猫。

府里的嬷嬷给她试穿吉服,教一些大家族里的礼仪规矩。

活了两辈子,她在规矩上还是懵懂,从前文凤真不喜欢她守礼,晨昏定省,见面礼一并都免了。

她身子不好,白日想什么时候睡觉便睡觉。

她从未真正地做主母过,此时只能尽心学习。

一想到嫁进宋家,辽袖心底十分欢喜,铜镜里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这天夜里,她入睡后,春雷响了几声。

她在梦里蹙眉,仿佛梦到了攻城的火炮声。

那是文凤真篡位的一仗,从炎炎夏日打到大雪纷飞,半年来没有见过他一面。

徽雪营的死士日夜守在她身旁,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只能练字,人被关久了容易胡思乱想。

她给他写了很多封信,没有一封回信,杳无音讯。

后来那天晚上,陆稚玉私自来见她。

陆稚玉是老淮王旧部的女儿,功臣的女儿,徽雪营人人敬重她。

而且,所有人都明白,陆稚玉是老王爷指定的淮王正妃,骊珠未来是她的。

因为破例放了她一人进来。

陆稚玉轻声说:“辽姐儿,方才传来战报,殿下他起事败露,已经死了!”

辽袖落笔一顿,抬头,有些艰难地问:“你说什么……”

陆稚玉垂眸,微微落泪:“殿下他被箭矢射中,战报上说已经见过他的尸身了啊!”

笔杆从手中掉落,辽袖面色苍白,恍神间,眼前陷入了昏昏沉沉的夜色,仿佛湖水一波一波漫过她,淹没窒息。

她的心疾,是误听了他的死讯骤然而生。

她不能明白,为何殿下可以查出陆稚玉给她传了假消息,他却那样平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甚至在册后圣旨上写了陆稚玉的名字。

她不能明白……

哪怕王府里养一只小猫,养了四年,怎么会这样无知无觉呢。

如今她彻悟了:或许在他心底,自己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从来只有她一个人,将某些转瞬即逝的美好信以为真。

辽袖像喘不过来气似的,倏然惊醒。

在黑暗中,她睁着眼,好久才平复下来。

她捂上自己的心口,幸好,这辈子还是好端端的,原来只要对他这个人心灰意冷,就能保得一世平安。

这样简单的法子,为何上辈子她不能及时明白呢。

还好一切终于苦尽甘来了!

她要保证自己的订亲宴顺利进行。

辽袖在思索:这段日子文凤真的屡屡试探,或许他已经记起了一些上辈子的梦境。

文凤真有他的底牌,她也有自己的底牌。

辽袖下定决心:倘若他敢来她的订亲宴,再来搅扰她的好事,那么她会亲口告诉他,残忍又冷酷地告诉他!

她去世的那个大雪夜,红墙内外锣鼓喧天,他正在做什么。

心口哪怕再疼,对他的恨意连万分之一都抵不上!

*

淮王府书房,

一应古董字画装设华丽,摆放得错落有致,梁间垂下一盏八角宫灯。

探子跪在书房的地毯上,开口:“回禀殿下,辽姑娘身上并没有中蛊的痕迹。”

文凤真抚了抚腕珠,不知在思索什么:“下去。”

他拿起书桌上的香囊看了一会儿,绣的小山,这样细致。

回想起梦里她给他送的小老虎,那样敷衍。

他蹙眉,将香囊扔给了太阿,太阿一爪子上去撕了个稀巴烂。

冯祥递上一盏汤药,小心翼翼道:“殿下,您自从吃了那两枚红丸,元气尚未恢复,老祖宗担忧您的身子,特意嘱咐了,一日三餐药,必须得看着您喝完。”

文凤真抬腕一饮而尽。

冯祥舒了一口气,眉开眼笑:“殿下用完了药,不如请太医来诊脉吧,吴衡说过了,那两枚红丸药性太过猛烈,若是……若是日后不能繁衍子嗣了怎么办。”

文凤真翻身睡在榻上,眉眼间冰冷的不耐烦。

“滚,都滚。”

冯祥吓得连忙跑了出去,他蹲候在外头,心想:这样不行啊!

殿下如此任性,喝一顿停一顿,这会儿喝了药,说不定晚上又不喝了,连太医也不见。

冯祥犯了愁,眯起眼,瞅着花圃的瑞香花。

黄花梨的绣榻上,上面铺了豹皮褥子,八折屏风透过光影,书桌上点了一盏安神香。

吴衡说这有助于恢复前世记忆。

文凤真隐隐约约梦见了自己篡位前夕。

夜色将深,半轮薄薄寒月。

少女光洁的脊背落下一滴汗 ,安静乖巧,一声不吭。

他扳过她的下巴,咬了咬她的唇瓣,脖颈上的小金片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脊背,他拉过她一缕头发。

“我肯定会活着回来,倘若事败,咱俩就一起去西域。”

辽袖一把推开他,面色红润,呼吸急促,胸前一起一伏,她眸中满满疑惑之色。

“殿下,去西域做什么?”

他知道辽袖小时候穷惯了,恐怕不愿意回到粗茶淡饭的日子,牵起一笑。

“我很有钱,在西域有一大笔钱。”

“你别担心钱的事,袖袖。”

他按低了她的脖颈,少女半张脸颊陷在柔软的枕头,有些惊慌失措,他一遍遍亲过她下巴的水润,低声喘/息。

“你怎么总说寄人篱下,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袖袖,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可是为何等他得胜归来,辽袖却突发了心疾。

梦境里,赵襄站在那里,满怀歉意,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哥哥,辽姑娘出事了。”

灯火通明,跪了一地的太医,汗流浃背。

“陛下!咱们已经竭尽全力了,辽姑娘本来就身子骨弱,她的心疾,就算按照咱们阅遍古籍找出的法子,恐怕也活不过十年啊。”

心疾……活不过十年……

文凤真静静转过身,眸底掀起一场大风雪。

赵襄望着他,从未见过如此平静到可怕的哥哥。

文凤真虽然性情高傲不驯,但在赵襄眼里,是他值得跟随的人。

京城到处传殿下的恶名:说他才十三岁,就用马车当街撞死了三品大官的纨绔儿子。

看到那名纨绔没咽气儿,他还下了马车,一鞋碾动在人脸上!

他因此被关入昭狱,被骂为混世魔王,老淮王动用了许多关系才保他出来。

只有赵襄知道文凤真为何突然发难。

那名三品大官勾结江南织造局,以及江淮的各大富商,从中贪墨牟利上百万两白银,送了劣质棉衣去边境。

一夜间冻死了三十个士兵。

哪怕报到朝廷里,这桩贪污案层层相压,不了了之。

谁会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呢。

给他们家属领去丰厚的抚恤金就是,来年再去征兵造册,就如春风而过,野火烧不尽的野草。

但是文凤真转过身,褪下了大氅,眉眼异常冰冷。

他说:“不是的,那些都是贫苦人家的儿子,才肯吃苦去守边境。”

他微抬下巴,杀气凛然,一字一句:“他们都是我文凤真的人,动我的人,就得做好你死我活的准备。”

文凤真是最懂复仇的人。

赵襄问:“哥哥,那为何不直接杀了那名高官呢?”

文凤真平静地笑了笑。

“赵襄啊,那名高官害死了别人的儿子,杀了他又能怎样?必须让他也尝到丧失独子的痛苦,黑发人送白发人的痛苦。”

这就是文凤真的诛心之道!

这才是最极致的报复!

赵襄心神颤栗,在得知辽袖身患心疾的那天夜里。

文凤真端坐在御书房,乌发下不辨神情,长睫敛去一切神色,只有袖袍下,一双手掌已经鲜血淋漓。

“无法原谅……无法容忍!”他冷静地吐了一句话。

赵襄唤他:“哥哥!”

文凤真抬起脸,那副精致的五官,依旧冷酷到无懈可击。

高挺的鼻梁,遮住了窗子外的月光,另一半侧脸完全陷落阴影。

黑暗到窥探不出任何情绪!

赵襄瞳仁微缩,从小一同长大的哥哥,这样陌生和令人畏惧。

“人世间所有的愤怒皆源于自己的实力不足。”

文凤真坐在太师椅上,双手交叉,神色恢复如常,漫不经心抬起下巴,十分松弛,十分淡定从容。

只剩一双漂亮的凤眸,红月缓缓升起,血海如潮翻涌。

他掀起眼帘,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开口问他:“赵襄,你见过人间最极致的恐惧吗,见过非千倍万倍不能偿还的痛苦吗!”

他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砚台压了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仿佛死亡名单。

一滴冷汗从赵襄额头滑落,失神喊出声:“哥哥……”

……

文凤真从梦中缓缓睁眼,鼻尖依然能嗅到淡淡安神香的气味。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能理解梦里的自己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唯一让他庆幸的,辽袖这辈子应该是没有心疾的。

在梦里她甚至愿意跟他去西域,一起有个家,她的心底或许有他,只是不明白为何她是这副冷淡模样。

他在想:辽袖的心疾,后来找到痊愈的法子了吗?

辽袖说他什么都不懂。

文凤真这段日子总是浮现这句话。

吴衡打着哈欠将安神香整理好,转头瞥了他一眼:”殿下,老道给您算了一卦,凶险异常啊!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凤真冷冷咬字:“说。”

吴衡啧啧叹道:“老道算出来,您若是不去订亲宴,可平安无虞全身而退,若是真跑去订亲宴,老道看你有血光之灾性命难保呀!”

文凤真眼底寒意渐深:“本王看你现在就有血光之灾!”

吴衡被唬得一哆嗦,文凤真瞥了一眼桌旁的药碗,忽然伸手,将其一倾而尽,尽数倒在了花盆里。

“殿下……”吴衡想出言阻止也来不及了。

文凤真忽然脸色苍白,咳嗽了两声。

“挑个好时辰,告诉老祖宗,告诉至仪,就说我病得厉害,快死了。”

文凤真眸光清冽,更甚枝头落霜。

他梦见自己要与她大婚了,他们明明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哪怕尸山血海他也得拦在她的喜轿前问个清楚。

更何况,他有兵不血刃的底牌。

倘若宋搬山没有下蛊,那么他一定是用什么隐秘的法子篡改了天道。

*

首辅府,一排弓/弩手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宋搬山缓缓一转身,他已经知道失踪的荷包去哪儿了。

清俊斯文的公子,面无波澜,一抬指。

“订亲宴上,见到文凤真,杀了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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