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头岭离镇西不远, 三刻脚程即到。一路上云崇青也遇着不少邻里,只因着举人身份,倒也没有人敢玩笑。抄小道入周水巷子, 抵达小楼正是晚饭时。
常汐见他是满脸笑:“姑爷来了,快进屋, 今儿咱们围炉吃羊肉锅子。”
“那正好, 我娘下午打了鱼肉丸子, 一块尝尝。”云崇青仰首看二楼, 与推窗下望的人儿四目相撞,弯唇轻快道:“小生又来了。”
“我不嫌你。”自打来了五严镇, 温愈舒面上笑容见多, 心里宽敞,人也更具朝气,随之小女儿娇态愈发生动。趴在窗口, 笑望着楼下人。
“我做了百草梨膏糖,你要吗?”
云崇青不客气:“你给, 我就要。”
“算你识好, 快进屋吧。”温愈舒也打算关窗下楼了。五严镇虽不大,但可买着的东西真不少。姑姑和嫦丫出去溜达了一圈,就买齐了甘草、陈皮等十几种药材。她熬了一下午, 做了大概一斤的梨膏糖, 一会留下三四两, 旁的全给他带回去。
这寒冬里, 日日睡炕, 难免干燥。干时含一颗梨膏糖, 养喉又润五脏。
常汐将姑爷推到主位坐:“大哥给掏的围炉桌, 虽然费了两百个子儿, 但还别说,有了这桌,咱吃个热锅子也不用再空端着个碗了。”
“常河叔手艺不错,边圈打磨的很光溜。他人呢?”云崇青落座后趁着常汐姑姑去端菜,往边上挪了一位。楼梯传来声,他扭头看去。
“常河叔在隔壁跟飞羽叔吃酒。”
温愈舒纤手扶着栏缓缓而下,小脸儿透粉,气色极好。脖下围领的洁白,没将她衬得黯然,兔毛的柔软反而为她添了几分婉约。
“过来坐。”云崇青起身,伸手去扶。温愈舒亦没拒绝,抬手轻落搭在他的骨节分明的长指上,到主位坐下:“家里怎么打了鱼丸,是后塘结鱼了吗?”
轻嗯一声,云崇青收回手握起,感受残留下的细腻微凉:“明日我带些皮子过来,你给自己多做几件袄子。”
“不巧,几日前姑姑买了不少,放到铺子里销制,昨儿下午已送来一批。我今上午都裁剪了两张。”菜上来,温愈舒让常汐坐下一道吃。
“是我疏忽了。”云崇青抱歉,他自幼练功,身体底子好。寒冬腊月,也是日常三四件衣。可她与他不一样。
温愈舒笑了:“你疏忽什么了?也就刚搭了把手,察觉了我指凉。这可不是冻的,是拿针拿的。我裁衣,也不是因为穿不暖,而是姑姑觉得我该做几身像样儿的。”下了几颗鱼丸入热锅,“你今日学了什么新鲜的,讲来听听。”
“学了‘由夫道德、仁义,礼乐、忠信、计谋…揣策来事,见疑决之,策而无失计,立功建德。’”
“为臣之道?”温愈舒喜欢听他讲学。最重要的是他也乐意讲,不会觉与妇人议圣贤,有失风范。由此可见,日后若成家了,外头道道他八成不会避讳她。为了夫妻和合,她也要多学多思。
云崇青严格道:“不完全是,其中‘混说损益,议论去留’是识君识己和权衡利弊得与失。为臣之道在此之后。”
羊肉锅子热气腾腾,两人一边吃一边说。常汐给他们烫菜,笑意盈盈。吃完,云崇青没多留,提了梨膏糖归家。
晚间,莫大山问:“何为量权?”
云崇青近日正想这道,从势力制衡入手破题,再议君心。心有腹稿,半个时辰疾书,将所答呈予老师:“以温家与诚黔伯府那门亲事做例,往小了说是情投意合的婚配,往大了讲是大士族与勋贵的联合。不提已经成人的瑛王,单论这厢联合,就已经过度,冲击到了皇权,故势必要被削减……”
认真听着,莫大山偶有点首,他们师徒在此上也算是不谋而合了。虽京里尚未来信,但结局早是定数。
“当今登基十八年,四减西北、南寮山、东廓一带的田赋,北扩运河,又派兵金岸剿匪,驱倭寇护海航等等。他并非只想做守成之君,有雄心壮志,志在功绩流传千古。”云崇青凝目:“且近年来其愈发看重江陈江太医。”
“是啊,江太医不止医术好,还精于养生之道。”莫大山断言:“皇上不会过早议储。”
云崇青认同:“另,愈舒遭遇也反映了一点,内宅不稳是大患。”而致使内宅不稳的根,多在男子身。睹微知著,温、邵两家的主事人,身上多少有点“病”,不是假清高真卑鄙毒辣,就是真清高眼瞎心盲。
“确实,内宅不稳如身背芒刺。”莫大山浅笑,凝目看着学生:“今日你父亲与为师谈你的亲事,为师感触不少。犹记得建和九年我来时,你还一脸嫩肉,转眼间,都要成亲了。”
“我一直在长大,希望早日能顶天立地,做我能做的护我所在乎的。”
云崇青自认心不野也不大,他有一番奇遇,却没想过要求出类拔萃名垂千史,只望在力所能及里,干着有意义的事。就是目前情况有些特殊,但特殊情况总会过去。
“为师许你一字吧。”莫大山指在案上画:“千晴。你生时,日上青云,乃晴。千晴,晴空万里。为师愿你,所到之处,皆乾坤朗朗。”
默念两遍,云崇青郑重拱礼:“多谢先生赐字。学生欣喜。”
连着让儿子来回小楼半月余,王氏终于准备好要上门探望了。把闺女今年给新做的褙子穿上身,又戴上三年前去京里看闺女外孙时买的头面,将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也取了出来,套手腕上。
捯饬好在镜子前转三圈还不够,又跑到丈夫跟前。
“当家的,我这身还成吗?”
“铁定成。”云禾笑容满面:“你早点回来,也跟我说道说道。”他虽算个长辈,但女大亲爹都要避着点。暂时,他是肯定见不着未来儿媳妇。
“那我就这么去了。”王氏抬手摸了摸髻,还有些难为情。
“放心大胆去,你儿子见天往那跑,你怕啥?”
“行。”
王氏在心里照着女儿描述的勾勒了无数遍,就勾不出个全样来。今日和强大娘一道入了那周水巷子,见着候在那小楼院外的倩丽人儿,虽姑娘戴着帷帽,但她一下子,脑子里就有了张完整面容。
漂亮大方。
要见云崇青的母亲,温愈舒是期待又紧张。常汐就不说了,昨儿一夜没合眼,里里外外一遍又一遍地擦,嘴里念着她家姑娘没个长辈在身边,时不时还咒骂两句温家。
“来了来了,亲家太太来了。”
温愈舒迎去,王氏脚下比她更快。
“伯娘,愈舒问您好。”
“不要多礼不要多礼。”王氏拉着人,贪看着她,满意溢于言表:“天天想来瞧瞧,只又怕你这才安顿好又忙我,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伯娘可别太心疼我,您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能招待您,愈舒忙也欢喜。”
常汐眼神好,一瞅这样便品出是真情还是假意,眉眼扬喜:“别在外站着,姑娘快请亲家太太屋里坐。”
邵关府城闹出动静,三泉县这片都知她家姑娘是云家小爷的未婚妻子。姑爷来去也没避着。她在外已经听了几回话了,说乘龙快婿没了,哪家哪家正伤心。
伤哪门子心呀?这乘龙快婿是小姐早定下的,可没别人什么事儿。现在亲家太太来探望,更好叫一些人歇了心思。
小院不大,进去就尽收眼里。王氏心疼起愈舒:“咱们过日子看长远。”被请进屋里,坐到榻上。“我打量你也是个有福的。”
“伯娘这么说,那愈舒就是真有福。”温愈舒动手煮茶:“知道您要来,我磨了豌豆,做了豌豆糕。千晴说您口淡不喜甜,我只放了一点冰糖,您尝尝。”
常汐淘了温巾子送上来。
“多谢,”王氏擦洗了手,拿了一块豌豆角样儿的糕细观:“真精巧!”小小咬了一口。糕点入口即散,细腻极了。“你可要少给崇青做好吃的,千万不能养刁他的嘴,不然以后难伺候。”
温愈舒奉上茶:“做这些可不费什么工夫。”
接了茶,王氏小抿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别讲究了,咱们坐下说说话。”拉人到身边来,顺势将腕上的和田暖玉镯子撸到她手上,不容拒绝,“这是成亲时,崇青他爹给我的。我瞧着好,便拿它传家,你好好收着。”
温温润润的,确实是件好东西。温愈舒右手覆上左腕,垂目眨眼掩下渗出的晶莹,然后莞尔:“那我就依您,好好收着。”
大大方方的,王氏喜欢这样的性子:“如此就对了。”拉着常汐一道说说话,中午留下用了饭,日头偏西才离开。回到家中,满嘴夸。
“虽是大家里走出来的,但身上没一点骄横和傲然,比我见过的邵家大小主子都要有气度。说话做事从容不迫,淡淡定定,言笑有分寸,让我很舒适…那好,是真好,单说说不出来。”
云禾放心了:“好处就成。”
“好处,是个十分懂礼的姑娘。”王氏转头上下瞅瞅儿子:“你但凡差点,我都愧对愈舒。”回来时,她还被塞了一盒豌豆糕,一会拿给当家的尝尝。
云崇青也乐了:“你们投缘就行。”
次日午时,家里正摆膳,守门的李婆子来报:“老爷太太,老宅那边的三老爷来了。”
他三哥?云禾跟着去瞧瞧。云麦见了人,便道:“府城邵家大太太和二太太携礼来拜访,娘着我来叫你和青哥儿。”自芊姐儿成亲后,邵府那就没再有哪个主子上过门了,但逢年过节,礼会到。
这次天寒地冻地跑来是为什么事?他心里也能猜出个七八。
老四家如今可不一样了,芊姐儿一胎两小子,在沐宁侯府地位稳稳当当,还领着朝廷四品诰命的俸。青哥儿呢?
去年山北乡试头名,等两年便是准准的进士老爷。到时东南角上广亮大门一开,门前竖牌楼,光宗耀祖。
去年,娘就想把小舅家小孙女接来家里养,爹没同意。前几天听着外头流传,又跟爹提了一回,爹还是没同意。
今儿邵家两太太来,娘竟问起了邵家最小的那位待字闺中的姑娘。钟氏听了两耳回来跟他说,他都不知怎么与老四讲。邵家最小的那姑娘,是个庶出,姨娘还是通房丫鬟出身。
云禾蹙眉:“在这吃了饭再一道过去吧。”
“也好。”如今的云家不是往昔了,早不怵邵氏。云麦也没了以前面对邵氏时的卑躬屈膝,随弟弟进门:“老四,青哥儿的亲事真定了?”
“外头都传遍了,你们没听说?”云禾也不瞒:“昨个淑英都去见过愈舒了。是娘有什么打算,还是爹?”
云麦苦笑:“自打你们分户出来,爹也就青哥儿考学时来你这叨叨两句,平时可不管事。”
“那就是娘,她又来什么主意了?”
“邵家…”
“可别,”不等云麦话讲全,云禾就直摆手:“我这庙小,供不起大佛。”邵家姑娘都万人嫌了,他娘可真是个好奴仆。
云崇青随老师自书房出来:“三伯。”
“嗳,”云麦不自觉地将背在后的两手放下:“上午课业忙完了?”谁能想到云家还真出了个读书人?
上月他去书斋给小孙子买书,遇着城东荀夫子了。以前这类眼高的可不会搭理他,现在是笑呵呵跟他唠起蒙学授教。
去年乡试放榜,三泉县里谁不说那老小子瞎了眼,文曲星送上门都不收。照他看,幸亏没收,收了崇青不定能摘得榜首。
“是。”云崇青缀在后走。分户了,四房就搬离了三里街。近臭远香,这些年往来不密,少生许多争端,他对老宅也平和了两分。
饭后,父子坐马车,随云麦往县里。
三里街云家宅地里引入不少花草,这冬日里尤以几株红梅最是醒目。四房虽搬走了,但云潭院没给出去,留了房人守着。东边合颂院还是老样子,只屋里摆设要显贵了些。
邵家两太太肚里存着事儿,也没心思午睡,一直与齐彩兰有一句没一句地叙旧,等着人。
苍老不少的齐氏又倒起了年轻时候的事:“那些年在府里,这样的天一早上咱们就得起。每逢初九发月钱的时候,那个高兴劲儿跟过年似的。在角门那等着货郎,买胭脂水粉,要那担上有绢花,便不要钱一样一朵一朵地往头上赞。”
邵二太太听不出她话里的喜怨:“下人起身,主子也不远了,都要晨昏定省,可没得偷懒。”
“是啊,”齐氏叹声:“一转眼,我都已经离府五十余年了,这辈子…跟老夫人见不着几回喽。”倾身抓住邵二太太的手,“之前我那话是说真的,您若不嫌弃,就把菲娘嫁给崇青,如此也算是全了我与老夫人这世的情谊。”
“你是说真的,但作准吗?”邵二太太倒是想拿那个庶孽来辱云家小儿,可又怕弄巧成拙。如今邵家正遭难,万不能再出岔子。
“我说的话还能不作准?”
“您是老封君了,说话当然作准。”邵大太太拦了一句:“但儿女亲事上,还是要看缘分。”
齐氏冷下脸:“你们是怕老四不同…”
“老太太,三老爷请四老爷和十二爷来了。”通报的话音才落,精神头饱满的云忠恒便领着儿孙掀门帘进了堂室:“两位太太等你们许久了。”
邵大太太起身笑言:“倒也没等很久。”看过云禾,目光落于跟在后的年轻人身上。“幼时长得就好,大了更是相貌堂堂。”
云禾拱礼:“大太太谬赞了。”
比起邵大太太的客气,心里堵得生疼的邵二太太,面上的笑就显得牵强了,双目看着云禾、云崇青父子,一点暖意都无。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齐氏坐在榻上拿着谱,慈笑着与云禾说:“二太太教养的菲娘今年十四,与小十二年岁相当。我正求着二太太,你们就来了。”
云忠恒沉脸,邵菲娘是个什么东西,小妇养的能体面到哪?云禾张嘴才要拒,就闻儿子道,“我不纳妾。”
一句话四字,让邵家两太太面上都没了笑。云崇青拱手向主位:“祖母年事已高,活该安享晚年,就别操着儿孙的心了。”
如今这小孙子可不容随意拿捏了,齐氏怏怏:“还不是为了你好,养在镇上那个,也不知道清不清白了?”
“你要实在闲,就去小佛堂念念经。”若非怕出纰漏,伤了青哥儿的前程,他早送齐氏上路了。云忠恒背在身后的手,盘着两只油亮的胡桃核。这些年的严管,她竟还死性不改。
母亲那句话怎么说的?下人当家做主了,那摆起谱来比主子还会,说得当真是好。邵二太太压着气:“这次我们来是为赔不是。”腰背挺得直直的,谈吐也不带分毫歉意。
“府上管事想讨好我,竟大胆妄为,指使北轲冯子屯村民欺辱温家小姐儿,还拿府里的名授意渭源县县令许东来不要多管闲事。我们也是冯子屯的村民闹上门了才知晓。要不是离得远,我定绑了那狗奴才随你们发落。”
下人…都有这样的本事了?别说云崇青,就是齐氏听了也觉荒唐。温家姑娘被送去庄子上,悄默声的,若非京里来信,邵府怕是也不会知道。下人可不敢偷看主子的信件,再者,那姐儿即便是被送走了,人也是姓温。
一个管事得有多大胆,才敢针对温家姑娘?
邵家好日子过太久了,久到她们都只把自个当人。云禾侧过身,让儿子去处理吧。
没了遮挡,云崇青与邵家两太太直面,目光放肆地打量她们。
好狂妄无礼的小儿!邵二太太一股怒火蹭蹭上窜。邵大太太原还想说点什么,见他如此,没了心思。
“北轲的事在我带愈舒离开那时,于我们便已经了结。”云崇青轻眨眼:“至于温家、邵府会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闻言,邵大太太顿感不妙,不由上前半步:“什么意思?”
云崇青凝眉:“许东来没告诉你们吗?他提审冯子屯的村民,是因沐宁侯府施压。”见她们色变,他直白道,“愈舒在北轲的遭遇,连同许东来提审后的结果早已随我姐夫入京了。”
脚下一个踉跄,邵大太太慌忙抓住杵在旁的弟妹,稳定身子:“这这…就是府上管事的胡作非为。”
“别说予我听,我听了影响不了什么。”云崇青看向瞠目的祖母。
齐氏没想到小孙子已成长成这般,都能淡然地与邵家两太太针锋相对了。
邵二太太回过神来了,颤着手指向前:“你好狠毒啊…你这是在借此报复我邵氏。”
“我说没有,想来以你们此刻的心境也不会信,那便随你们舒坦吧。”云崇青语调平静,毫无起伏:“不过,我这狠毒之人还是要劝两位太太一句。温家两代帝师之后,在文士中地位斐然,不会接受有个那般毒辣的儿媳妇。儿媳妇不毒辣,那总要有个主儿毒辣。”
好在邵三太太几年前随夫赴任了,不然她便是最好的替死鬼。
邵大太太眼睫颤动。
云崇青手一翻朝她:“不是你为讨好二房和邵瑜娘着人授意许东来,就是…”手转向邵二太太,“你为女儿不服,要害愈舒。”
紧抓着弟妹臂膀的手,慢慢舒展,顺着袖下落、收回,邵大太太扯起唇角笑言:“我夫君乃太常寺卿,清贵得很,可不用我去讨好谁。”
邵二太太僵硬地摇首,不是的不会的。她女儿嫁的是温家,她女婿…鸿胪寺卿。这小儿在胡说,可心里却逐渐信了。
齐氏两眼勒大,小十二在说什么?
低头掐指算了算,云崇青接着道:“两位太太也不必在此多留,于事无补的。你们最近想吃什么喝什么,也别拘着,毕竟留给你们的日子不多了。但愿邵氏能仁慈,允你们之中谁青灯古佛了残生,而不是…”直截了当杀人灭口。
离间也许有,可他没在吓唬谁,所言虽都是早前推测,但邵家牺牲个太太是唯一能保邵府和邵瑜娘清名的法子了。这就是一些所谓大氏族擅长的把戏,可悲可恨又无耻。
“不许你再胡说。”邵二太太厉声斥道:“我邵家乃名门,行为光明磊落,才不会…才不会…”自个都说不下去了。
齐氏一双老手已爬上了耳朵,她一点不想听这些。双目露怯,撇过脸不去看小孙子。
没错过她的表露,云崇青起步越过邵家两太太,到榻前,见人往后缩,面上不由扬笑,温和轻语:“以后有关孙儿的事,您能别拿主意了吗?”
两手紧捂着耳朵,齐氏犟嘴道:“你不让管,我还懒得管。”
“那孙儿就多谢了。”云崇青说完转身:“祖父,没什么事我和爹便回了。”
云忠恒瞥了一眼僵着的邵家两太太,点了点头:“回去吧。”青哥儿说的一点没错,邵老夫人心黑手狠,这两危险了。
邵家是一点没叫云崇青失望,小年前一日,在外走商的云梁归家,带了个消息回来。邵二太太因私做主张闯下大祸,自知对不住亲族,自戕死在自请回的菩萨前。
云崇青得知时,正在理小漾送回的账本。自建和十年起,每年冬日,他都会着人留意着邵家在各处的施善。今年和过去八年一般,施粥所耗银钱不过千两。而谈、孟等十六家,这一年送去邵府八万七千两银。
收起账本,他走至后窗看远处皑皑雪山。邵家两太太前脚离开三泉县,姐夫的信便到了。跟着诚黔伯夫妇也抵达五严镇。如他和老师所议的那般,皇上对温家下了重手。
量权!
温家错算了许多事,但底蕴在那,经此一回后定会夹起尾巴过活。只不知他们是不是仍执念于帝师?
邵家?云崇青咬着舌尖,沉目凝思,人心啊,真是难测难料。
邵二太太死了。看来他在合颂院那番话,两太太回去都没吐露。不然被责令回邵关追究事由的邵启河应会有所顾忌,毕竟欺君之事已被勘破。如今二太太死了,大太太那就更不会说了,只唇亡齿寒,她从此也会多长个心眼。
而身为邵氏的当家主母,大太太手里…肯定有邵氏银钱去向的详细账本。云崇青轻眨眼,双手抱臂,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云家上贡的三十万两银都跑去哪了。二太太因私做主张闯下大祸,自知对不住亲族,自戕死在自请回的菩萨前。
云崇青得知时,正在理小漾送回的账本。自建和十年起,每年冬日,他都会着人留意着邵家在各处的施善。今年和过去八年一般,施粥所耗银钱不过千两。而谈、孟等十六家,这一年送去邵府八万七千两银。
收起账本,他走至后窗看远处皑皑雪山。邵家两太太前脚离开三泉县,姐夫的信便到了。跟着诚黔伯夫妇也抵达五严镇。如他和老师所议的那般,皇上对温家下了重手。
量权!
温家错算了许多事,但底蕴在那,经此一回后定会夹起尾巴过活。只不知他们是不是仍执念于帝师?
邵家?云崇青咬着舌尖,沉目凝思,人心啊,真是难测难料。
邵二太太死了。看来他在合颂院那番话,两太太回去都没吐露。不然被责令回邵关追究事由的邵启河应会有所顾忌,毕竟欺君之事已被勘破。如今二太太死了,大太太那就更不会说了,只唇亡齿寒,她从此也会多长个心眼。
而身为邵氏的当家主母,大太太手里…肯定有邵氏银钱去向的详细账本。云崇青轻眨眼,双手抱臂,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云家上贡的三十万两银都跑去哪了。二太太因私做主张闯下大祸,自知对不住亲族,自戕死在自请回的菩萨前。
云崇青得知时,正在理小漾送回的账本。自建和十年起,每年冬日,他都会着人留意着邵家在各处的施善。今年和过去八年一般,施粥所耗银钱不过千两。而谈、孟等十六家,这一年送去邵府八万七千两银。
收起账本,他走至后窗看远处皑皑雪山。邵家两太太前脚离开三泉县,姐夫的信便到了。跟着诚黔伯夫妇也抵达五严镇。如他和老师所议的那般,皇上对温家下了重手。
量权!
温家错算了许多事,但底蕴在那,经此一回后定会夹起尾巴过活。只不知他们是不是仍执念于帝师?
邵家?云崇青咬着舌尖,沉目凝思,人心啊,真是难测难料。
邵二太太死了。看来他在合颂院那番话,两太太回去都没吐露。不然被责令回邵关追究事由的邵启河应会有所顾忌,毕竟欺君之事已被勘破。如今二太太死了,大太太那就更不会说了,只唇亡齿寒,她从此也会多长个心眼。
而身为邵氏的当家主母,大太太手里…肯定有邵氏银钱去向的详细账本。云崇青轻眨眼,双手抱臂,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云家上贡的三十万两银都跑去哪了。二太太因私做主张闯下大祸,自知对不住亲族,自戕死在自请回的菩萨前。
云崇青得知时,正在理小漾送回的账本。自建和十年起,每年冬日,他都会着人留意着邵家在各处的施善。今年和过去八年一般,施粥所耗银钱不过千两。而谈、孟等十六家,这一年送去邵府八万七千两银。
收起账本,他走至后窗看远处皑皑雪山。邵家两太太前脚离开三泉县,姐夫的信便到了。跟着诚黔伯夫妇也抵达五严镇。如他和老师所议的那般,皇上对温家下了重手。
量权!
温家错算了许多事,但底蕴在那,经此一回后定会夹起尾巴过活。只不知他们是不是仍执念于帝师?
邵家?云崇青咬着舌尖,沉目凝思,人心啊,真是难测难料。
邵二太太死了。看来他在合颂院那番话,两太太回去都没吐露。不然被责令回邵关追究事由的邵启河应会有所顾忌,毕竟欺君之事已被勘破。如今二太太死了,大太太那就更不会说了,只唇亡齿寒,她从此也会多长个心眼。
而身为邵氏的当家主母,大太太手里…肯定有邵氏银钱去向的详细账本。云崇青轻眨眼,双手抱臂,终有一日他会知道云家上贡的三十万两银都跑去哪了。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