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几家欢喜几家忧的时间,阿云嘎站在房顶上又大嚷了一嗓子:
“嗨,有去侦察班的没有,管酒管肉,有马骑,有枪打,赶紧报名了!人数有限,过期不候了!”
这个侦查班的成立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眼见一个穿着蒙古传统服饰的小屁孩站在房顶上吆喝,一时当成了笑话。石大胜正看着登记的战士咧着大嘴笑呢,手里搭着凉棚往房顶上望了望。不由得心里一阵腻歪。
“嗨,叫唤什么,毛还没长齐呢,还想趁火打劫,哪凉快哪呆着去!”
众人一片哄笑。阿云嘎不气不恼,依然继续广而告之。
郑浩民从里屋撩起半个帘,探出半个脑袋来,左右瞧了一圈。
“季文东走了?”
“走了。你说你堂堂九大队的大队长有啥可躲的,跟做贼似的。”
郑浩民这才放心走出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从衣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盒三炮台,抽出一支叼进嘴里,划了根火柴点上,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呼出。
“老杜啊,我没办法啊。你没看见吗?石疯子上次鹰嘴山打阻击损失太大了,他跟我要人,我上哪儿给他找去。可这小子就缠着你,就跟狗皮膏药似的,我一生气就说让他自己想办法,就是出去拉壮丁,只要不出大事就不算犯纪律。嘿,没想到这小子马上就没事了,屁颠屁颠的就走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打三连的主意。”
杜子夫给他倒了一杯水,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啊,被他算计了。”
“啥?就凭他还能算计我。”
“他这一个脑袋瓜子是不能算计你,可是两个脑袋加在一起就能算计你了。”
“还有谁啊?”
“傅四海啊。”
郑浩民愣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
“对,就是他,我说呢,这一转脸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又是傅四海这个坏怂从背后捣鬼。我知道了,这是嫌我批评他和一连,表扬三连了,他就给我闹个妖看看。你还别说,他还真找对人了,这种烂事也就石疯子能干的出来。”
“你要追查,这石疯子得了便宜,肯定不会承认,你还找不到傅四海的把柄。想办他个破坏安定团结的罪名都够不着。”
郑浩民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的杜子夫一脸雾水。
“咋的了,你也气糊涂了。”
郑浩民摆摆手,忍住笑道:
“我怎么也感觉三连那边的战士多点了呢,石疯子这么一闹腾,哎,你还别说,我这心里舒坦多了。”
杜子夫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恍然道:
“好啊你个郑浩民,合起来这事本身就是你纵容的,你还把我拉来商议军情,合着就让我等着开导三连呢。我这家伙还叭叭的给季文东上课呢。什么你的人,我的人,都是八路军的队伍,都是打鬼子的同志,分什么彼此啊。你瞧我这白脸唱的,连我自己都信了。你还笑,连我也一块涮,真有你的。”
郑浩民起身把正在气头上的杜子夫按坐板凳上,又是揉肩又是端水,极尽殷勤之能,才算安抚住政委的怒火。
“我的大政委,我也是真没办法了,我就算是明着说让三连分出人来,他们的思想工作也不好做。索性呢,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两个就是和事佬,泥瓦匠,给他们抹平了就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个三连虽然打仗差点事,不过这个招兵的本事倒是很强啊,不可或缺,不可或缺啊。”
“你啊,还玩平衡术,你这都跟哪儿学的,真服了你了。”
“战争是残酷的,如果不激起三连一点血性,以后这仗还怎么打,迟早都有被吃掉的危险。”
“索性你就拿石疯子这条鲶鱼来搅浑池水,让三连有点危机感。”
“差不多是这意思。”
“真有你的,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五个人一字排开就站在院子里,一人手里提着一把红缨枪,
阿云嘎三人围着他们,上看下看,左看又看。老疤瘌一个劲的嘬牙花子。
“你们哪来的?看这装备像三连的。”老疤瘌问道。
“是,我们是三连的。那天,她在房顶上咋咋呼呼地说要招人,当时我没好意思站出来。”其中一个大个子指了指阿云嘎道。
“叫个啥?”
“张栓柱!”
“为啥来我们侦察班啊?”
“你们这儿不是管酒管肉吗,我饭量大,在三连吃不饱。”
“你呢,又叫个啥?”
“我叫孙豆豆,人家都叫我小豆子。”
“多大了?”
“十......十八。”
“有啥能耐啊?”
“我会耍枪,要看不?”
“闲着也是闲着,就看你耍耍。”
只见孙豆豆出列,双手持枪,往前弓步冲枪,口中还爆喝一声:杀~~,四个方向都刺了一遍。接着就是格挡刺杀,也是四个方向。这个格挡也分为挡上和挡下。宋晓兵此时凑在阿云嘎耳边低语道:
“这是三连根据拼刺刀的动作改良的,应用在红缨枪上了,马马虎虎,下盘不稳,力道也差点,这个上了战场也是白给,要学拼刺刀还得去一连,我的建议是不收。”
“咱不是探子吗,需要拼刺刀吗?”
宋晓兵顿时无语。
其它三人也大体了解了一下,有贪恋侦察班能扛枪的,有羡慕侦察班有马骑的,还有一个是被三连嫌弃不愿要的。各色人等、高矮胖瘦,每一个能看着顺眼的。
“老疤瘌,你啥意见啊?”
老疤瘌一口小酒一呡,慢悠悠的说:
“这人呐,不管长得多磕碜,干啥都得有点绝活,不然啊,就剩下吃闲饭了。你看那小子长得跟小鸡仔似的,明显是来我们班蹭伙食的。还有那个都瘦成啥样了,吹口气都能打个趔趄。我看都差点事,来了也是棒槌。”
“人家不是小吗,还长呢。”
老疤瘌急忙鸡啄米似的点头,再也不言语了。
孙豆豆演示完了,收势立正站好,小脸通红,额头上留下豆大的汗珠,等待三位考官发话。阿云嘎绕着孙豆豆转了一圈,问他:
“你......你真是十八岁吗,男孩子十八岁哪有长这么矮的,竟然跟我一边高。”
“我,我是十八,班长,你啥眼神啊,我比你高半头呢,不是一边高。”
“撒谎!我告诉你,到我们班来必须要诚实,撒谎的兵我们可不要,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