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皇宫后,众人依次下了马车。
瑶芸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宫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被眼前的琼楼玉宇震惊了。
舜音却轻轻皱了皱眉,眼中闪过复杂神色。
这里曾经是拘禁她的地方,对她来说是牢笼,她靠近这里便觉得压抑。
一阵冷风吹过,长孙雄回头,见舜音苍白着一张小脸,羸羸弱弱的站在冷风里,眼中似乎带着几分哀凄,不由一阵心疼。
他走过来,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舜音罩上,亲手拢了拢,细心叮嘱:“舜娘,夜里风大,你如果冷了,就告诉外公,外公再给你加件斗篷。”
外公温暖的声音让舜音从孤寂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她抬头看向外公,对他笑了笑,余光看到郑恒庸正在给瑶芸挡风,低头说着进宫后的注意事项,瑶芸满脸都是不耐烦。
舜音垂下眸子,轻抚了一下耳畔随风浮动的发。
长孙雄和郑恒庸要先去向庆陵帝请安,一行人在宫门口分开,舜音和瑶芸先去举办宴席的地方等候。
瑶芸心里高兴,又想跟舜音缓和关系,沿路说了不少话,可舜音全程都没有搭理她,就像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一样,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瑶芸心中懊恼,偷偷撇了撇嘴,却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只能继续陪着笑,现在长孙雄回来了,舜音有了靠山,她不敢招惹她,况且,长孙雄此次回京,说不定会给她们两个议亲事,这关系着她一辈子的幸福,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舜音。
她按下心里的不耐烦,亲亲热热地挽住舜音的胳膊,扬起一抹微笑,“妹妹,父亲说过我们是姐妹,要相亲相爱,前两天是姐姐不对,姐姐跟你道歉,姐姐下次一定站在你这边……”
舜音把手抽了出来,态度冷淡,“瑶芸,以后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不要碰我。”
瑶芸轻轻咬了咬下唇,费解地看着舜音,舜音以前明明很好哄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油盐不进。
她换上委屈的神色,低低柔柔道:“妹妹,你现在怎么连声姐姐都不叫了?我是不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舜音停住脚步,打断她,“我以前对你好么?”
两人正好走到湖边,周围流水潺潺,荷花飘香,鱼儿在水里畅快的游着。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瑶芸顿了顿,才答了一声:“好。”
舜音就近在石桌旁坐下,不喜不怒地看着瑶芸,“说说我哪里对你好。”
瑶芸面色变了变,踌躇道:“妹妹,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等回府后有时间我再说给你听。”
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盛宴,现在只想快些去宴席,着急结交贵家夫人和小姐,好为将来结亲铺路,哪里有耐心在这里回忆舜音对她的好,语气不自觉带着点不耐烦。
舜音拂了拂裙摆上沾到的一片叶子,不为所动道:“我现在就想听,一刻也等不得。”
瑶芸心里急切,不想耽搁下去,只能不情不愿的说了起来。
“府里每次来了新绸缎布料,你都是让我先选,有新首饰,你也会派人送来给我,我如果看上了你的东西,你从来都不跟我抢,会让给我。”
“每次我生病,你都亲自照顾,还会帮我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
“本来我们各有三个丫鬟,因为母亲说我身子弱,需要多些人照顾,你就送了一个给我,所以我现在有四个丫鬟,你却只有两个。”
……
舜音静静听着,嘴边笑意渐冷。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意都喂了狗,原来瑶芸都知道,也都记得,只是喂狗,狗还知道摇摇尾巴,瑶芸却只会反咬一口,连狗都不如罢了。
夜幕彻底落了下来,宫人正在点灯,红墙下的宫灯一盏盏亮了起来。
萧从恕从阴影处一步步走出来,面色憔悴,走路无力,望向舜音的眼神复杂的让人看不清。
他那夜受伤严重,几乎是九死一生,今日才能下地走路,他本来不该来参加宴会,可他知道自己必须来,他如果不见舜音一面,不弄清楚上一世的真相,是不会甘心的。
舜音看到他微微惊讶了一瞬,很快恢复从容淡定,无论萧从恕刚才听到多少,都已经与她无关了,萧从恕和瑶芸现在对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除了仇恨,她对他们在没有多余的感情,
瑶芸说了一会儿觉得累了,而且好像说不完一样,她不由有些着急,烦躁起来,“妹妹,你如果喜欢听,回府后我再慢慢说给你听,说多久都行,我们现在快点过去,不要再耽搁了……”
萧从恕从她身后走过来,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吓了她一跳,她连忙拍了拍胸口,本想恼怒,侧眸望去,视线却凝住了,呆呆的望着萧从恕。
萧从恕没有看她,从她身旁走过,直直地看向舜音,“长孙姑娘,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瑶芸被晾在一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眼睛却依旧好奇地看着萧从恕。
萧从恕五官端正,周身气场透着野性,像一只无法征服的苍鹰,勾得她有些心痒。
只是萧从恕今日只低调的穿着一身玄色锦服,好像还受了伤,走路微微弓着身子,嘴唇苍白没有血色,从他的衣着打扮看不出他的身份,她暂时按捺不动,安静的观察着。
如果萧从恕是个身份低微的贫苦小官,就算他长得再好,她也不会动心的,因为在她心里,男人最有魅力的地方便是权势。
舜音疑惑地抬了抬眸,萧从恕放着他爱慕的瑶芸不顾,要跟她说什么?
不过,对上萧从恕的视线后,舜音就很快明白过来。
虽然从萧从恕刚才面对瑶芸时的平淡反应来看,她分辨不出萧从恕是否有前世的记忆,但从萧从恕看她的眼神来看,倒是很清楚明白,萧从恕定然是跟她一样重生了。
他们都拥有前世的记忆。
舜音轻轻敲了敲指尖,转头看了瑶芸一眼,“你不是急着去宴会吗?先过去吧。”
瑶芸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萧从恕,并没有挪动脚步,她想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她不希望这个男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舜音的身上。
她眼眸轻轻转了转,上前一步,露出担心的神情,声音柔柔道:“妹妹,男女私下会面与礼不合,这里是皇宫,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影响,咱们长孙家是世家大族,得重规矩,如果被人看到你们私下见面,传出去会很难听的。”
舜音差点笑出声,一个会在她新婚之夜跟她相公偷情的人,竟然跟她讲规矩。
萧从恕显然听出了舜音笑声充满的讽意,想起前世种种。
他窘迫地低了低头,转头对瑶芸,冷道:“这里是皇宫,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见面,并非私下会面,请姑娘不要胡言。”
瑶芸露出激动之色,这个男人终于肯正色看她了。
她抬头飞快地看了萧从恕一眼,心脏快速跳动起来,脸颊悄悄红了。
萧从恕对上瑶芸的目光,心情有些复杂,上辈子他一直把瑶芸当成恩人,给了瑶芸数不清的宠爱,甚至纵容她伤害舜音,如今种种却告诉他,舜音才是他真正的恩人,而瑶芸不过是一个欺骗他的骗子。
事实的真相令他悔恨又煎熬,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瑶芸。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已经糊涂了一辈子,不想再糊涂一辈子。
瑶芸怕得罪萧从恕,不敢再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柔柔道:“公子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萧从恕和舜音都没有回应。
瑶芸好奇地看了看萧从恕,又看了看舜音,不想给萧从恕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不情不愿的走了。
瑶芸离开后,只剩下舜音和萧从恕两个人。
他们静静的对望着,彼此已经心知肚明,他们都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了。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萧从恕第一句话竟是,“我从不知道你会射箭。”
“疼吗?”舜音声音冰冷,淡漠无情地看着他。
问的自然是上一世她最后亲自射在他身上那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