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回避退让的动作和疏离的语气深深地刺痛了安瑟。
她望着面前已经长成快二十芳华年纪的安然,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是啊,她们之间已经隔了太长,太久的岁月。
那些温情脉脉的过往,似乎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掩埋在了尘埃之中。
她的手垂在身侧,刚才抚摸过安然发丝的指尖有如被火苗灼烧过一般,传来细密滚烫的疼。
微微地发颤。
而安然警惕的目光,又如同锐利的冰锥,直直地刺到了安瑟的身上。
被安然扫过的每一处地方,都有被刺伤的痛。
安瑟张张嘴巴,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眼犹如堵了棉花一般,发不出声响。
她再次用力,终于发出点声音,“我······”
才说了一个字,安瑟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她要怎么跟安然解释过去发生的一切事情呢?
安然会接受吗?
安瑟无从说起。
她最终放弃般地叹了口气。
“还是让他来与你讲吧。”
嗯,这个小世界里还有和安瑟一伙的人吗?
安然问,“他是谁?”
安瑟笑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和你见过面了。”
安然更困惑了。
她脑海里一瞬闪过来到这个小世界以后见过的有名有姓的面孔,却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与安瑟说的相对应上的人。
她接触到的都是本子里出现的人,也是原本就会跟原主的命运轨相交叉的人。
貌似没有可疑的陌生的不该出现的人。
被安瑟的话
绕来绕去搞得云里雾里的安然略略烦躁,“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他是谁吗?”
安然的烦躁与焦急被安瑟看在眼里,她安抚似的弯弯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中间,她“嘘”了一声。
“不能说。”
又指指天花板,她的眼神朝上望了望,“祂在看着呢。”
“不必着急,阿然。”安瑟道,“你终究会知道一切的。”
她说完,横起手臂,看了看腕间的手表,问安然,“你吃过饭了吗?”
“金澜酒店的菜色不错,值得一试。”
安瑟近乎讨好地对着安然说:“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安然本想拒绝,但看着她充满着渴望的双眼和面庞,犹豫了几秒钟。
原来简伯怡带她来这边,也是为了吃饭。
只不过中途恰巧遇上了欧阳鹏程,费了一番精力时间。
也消耗了她不少体力。
是得吃饭了。
她点头,“可以。”
安瑟听到安然答应,面上霎时绽开了一个欣喜的笑来。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对着那头的人吩咐了一番。
等打完电话,安瑟过来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安然的胳膊,“我们去楼上。”
安然刚好手酸,便任由她扶着,一同进入电梯。
在电梯上升的时候,安瑟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接过,“什么事?”
手机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安瑟轻松带着愉悦笑意的脸渐渐严肃起来。
她声音低了几分,“何时不见的?”
“为何这时才向
我报告?”
这时的安瑟板着一张脸,全然不似面对安然时的模样,不怒自威,话语中的寒气好似可以透过手机直接把对面的人冻住。
安然惊叹于安瑟的变化,但在听安瑟这两句话的同时,又想起了不久前离开的简伯怡。
简伯怡也是接了个电话,讲的话中是有什么不见了,才匆匆离去。
她不由自主联想起来,安瑟的电话和简伯怡的电话,会有关联吗?
在她思索的时候,安瑟已经快刀斩乱麻地布置好了事情。
她又说了几句后,就挂断了手机。
看向安然,她眼里的温度回升,神态和缓了些许,却仍然残留着些许不悦的痕迹。
安然试探性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瑟勾起嘴角,柔声,“不是什么大事,不妨碍我们吃饭。”
眉头都蹙成那样了还不是大事呢?
安然看她的面部变化,心中暗暗地想。
但安然也知道了安瑟的态度,明显是不愿意让她知道的。
她就识相地不再多问,只是跟着安瑟去往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安瑟接了那一个电话心情变化的原因,在接下来的用餐过程中,安瑟远远没有刚见到安然那般时熟稔。
两人近乎于沉默地用餐,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有时会有安瑟说着让安然试一下什么菜品。
一顿饭吃得无比迅速。
安瑟送安然回了家里。
路上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当安然下车的时候,安瑟叫住了她,“阿然。”
她扭头。
驾驶座位上的车窗降下,安瑟的脸在当中灼灼生辉,“下次见。”
“下次见。”安然回她。
她拄着拐杖回到了家里。
家里空荡而安静,视线中见不到一个人。
诺大的空间里,不知从哪里传来幽幽的一阵哭泣的声音。
断断续续,若隐若现,幽怨到不行。
安然仔细听了听,确定这哭声是从楼上传来的,便拄着拐杖小心地上了楼。
哭声在上了二楼后明显变大了。
她寻着哭声而去,在欧阳安晴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那门并未关紧,虚虚掩着,透出一条缝来。
安然凑近朝里看了看,看到一个人在不停地做着什么动作。
她把门又静悄悄打开了些。
这下就看得清楚了。
欧阳安晴正坐在地上,一堆试卷书籍杂乱地围在她身边。
她眼中淌着泪,边哭边拿起起手边的一本本子,胡乱地揪着上头的纸张。
“刺啦”一声,就是一张纸被她撕了下来。
撕下来之后,她犹不解气,还要把那纸撕成好几份,握在掌心揉吧揉吧,恨恨地丢向墙壁。
纸团砸到墙壁上挂着她微笑照片的相框,又落到了书桌上,来回弹了两下,轱辘辘滚到了地面上。
不止一个纸团四散在房间当中。
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滴到地上和手上,她手背一抹眼泪,呜呜咽咽,“什么骄傲,什么天才,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爸爸妈妈最讨厌了,欧阳安然最讨厌了!”
她抽抽噎噎,忽
地大喊出声,“我讨厌死他们了!”
安然哑然失笑。
她的动静不算大,沉浸在自己气愤情绪中的欧阳安晴一时没有注意到她,兀自撕着纸张发泄。
边发泄,边碎碎念,颠来倒去就是讨厌厌恶他们的那几句话。
安然将门又推开了些,不再拘着声音,“那,你讨厌简伯怡吗?”
欧阳安晴呆住了。
没想到凭空里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吓得连哭声都没了。
不由自主地,她打了个嗝。
“蹭”的一下,欧阳安晴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丢下书本,扭头看向门边,见安然施施然靠着门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很显然是看着她哭不止一会儿了。
欧阳安晴想起刚刚自己生气伤心时说的话,更羞恼了。
她结结巴巴的,“你,你在说什么呀!”
等说完这句,欧阳安晴才反应过来,她声音大了些,“你过来干嘛不敲门?”
因为刚哭过,嗓音哑哑的,还带着点鼻音,怎么都有股子外强中干底气不足的虚弱样。
安然视线下落,语带笑意和调侃,“看你哭得那么投入,就没有打扰你喽。”
欧阳安晴:“······”
许是意识到自己坐在地上,安然是站着的,她仰视安然,天然就在气势上矮了那么一截,欧阳安晴扒拉开纸团和书本试卷,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拍了拍手和裤子,拍到一半,发现这个动作太小孩子气,便硬生生忍住了。
欧阳安晴双手插腰,昂起下巴,意图让
自己的气势更盛一些。
她装模作样地走过来,清清嗓子,故意把嗓音压低,好让自己显得成熟点。
回想起自己从医院夺门而出后身后金翠红跟过来把她送回了家,欧阳安晴问安然,“简伯怡送你回来的?”
安然笑笑不说话。
欧阳安晴又问,“他走啦?”
安然耸耸肩,“你说呢?”
欧阳安晴忽地有些急,“人家送你回来,你怎么都不留人家坐坐。”
安然逗她,“有必要吗?”
“当然有啦!”欧阳安晴一拍大腿,“我······”还没见到他呢。
她忽地哑了火。
一股莫名的冲动阻止了她把这话说出口。
但即使欧阳安晴不说,安然也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笑吟吟的,“想见简伯怡?”
欧阳安晴被戳中了心事,不说话了。
她的脸再度涨红了。
安然刻意顿了点时间,待欧阳安晴心中感情发酵一会儿,才说:“放心吧,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而且这个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欧阳安晴顾不得心中羞涩,“什么意思啊?”
安然也不兜圈子,“这个暑假,简伯怡会过来给你补习高中的知识点。”
欧阳安晴甫一听到安然说的这话,懵圈了,“什,什么?”
她无措地看来看去,“真的吗?”
“是啊。”安然道,“虽然你进了实验班,终究跟别人的底子不同,提早给你上上课还是很有必要的。”
“原本我是打算亲自来教你的,可现在这个状态。”安
然低头,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只好求助外援了。”
她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哪。”
欧阳安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颊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