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天道想了各种办法,要给安然补上她缺失的情丝。
可是都没有用。
情丝是随着人型的生成而自然存在的,它不像什么奇珍异兽,哪怕生长的环境极为苛刻,但只要满足那个条件,它都会出现。
如果是奇珍异兽,就算过上几千几万年,再漫长的时间,他都等得。
但情丝就不是一个会在长久的岁月流逝中出来的东西。
也没有可以代替的东西。
天道甚至想过,要不要去六界,物色其他人身上的情丝,把它夺过来,安在安然身上。
尤其是气运之女的情丝。
与气运之子不同,气运之女之所以会成为气运之女,除了气运会比常人要浓郁上许多之外,她们相比气运之子多出来的就是,她们的情丝会生长得更为茁壮显然。
意思就是,气运之女们天生就是一个个多情种。
她们的感情,要比他人更为丰富细腻些。
而这也是她们飞升成仙的道路上要过的最大的一个劫。
天道都无需特意对气运之女们多费心思,她们自然而然地就会碰上各种情感上的坎坷与困难。
家人之间的、朋友之间的、爱人之间的,各种各样的感情困境,因着她们的情丝更为不同寻常,对她们来讲,都会变得比一般人更加困难。
所以啊,如果说气运之子们还有特意要用天道化身搞一个“情劫”出来,那么到了气运之女们这里,就完全没有“情劫”这么一说了。
她们从出
生成长懂事开始,就会处处遇到“情劫”。
这其中也包括气运之女与气运之子的相遇。
根据天道多年来观察的经验,气运之女遇到气运之子,双方相互吸引,不一定会触发气运之子的“情劫”,但一定会成为气运之女情感上的磨砺。
更肯定一点说,是极少会触发气运之子的“情劫”。
因此天道才会放着现成的气运之女不用,又额外花心思捏出来一个天道化身,专门用来给要飞升的气运之子们设情劫。
那些不用飞升的气运之子们就不包括在内里,他们爱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去。
从这个方面来讲,身为天道化身的安然,在一定程度上,也成为了类似于气运之女的存在。
毕竟身为天道化身,她的气运绝对是最充沛的那一个,谁也比不上。
既然气运之女与安然有共通之处,那么气运之女的情丝能不能为安然所用呢。
天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并不能够。
情丝这玩意儿与人相伴相成,每一根情丝都是独一无二的,若是将它从气运之女身上剥离开来,气运之女就不再成为气运之女。
就算以消失一个或者若干个气运之女为代价把情丝剥离出来,失去了主人的情丝也会很快就枯萎。
即使天道已经尽可能快地把它放到了安然身上,把安然与情丝死命按进暖池,试图用暖池的生气蕴养她与它,也没有用。
情丝排斥安然,安然也排斥情丝。
两败
俱伤。
天道遂放弃了这种做法。
若要问他自己有没有情丝。
天道还真借着这个机会也探查了一下自己。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吓了一跳。
嘿,他也没有情丝。
但天道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至少跟安然比起来,他可太正常了。
而自从发现自己也没有情丝以后,天道就释然了。
可能他们生来就是没有情丝的吧。
尽管他们也有人型,但从根本上来讲,与六界中的造物是不一样的。
他与安然皆为例外。
可是,有的时候,天道会想,也许安然在经过了不同的情劫以后,自发地就生出了情丝呢?
不是没可能嘛。
当然,这样一个称得上希冀的小小念头,直到安然进入小世界之前,都没能实现。
相反的是,安然还因为自己没有情丝的事情,惹来了飞升失败的气运之子们的集体背叛与挑战。
这个背叛和挑战,说的不是通俗意义上的背叛与挑战。
而是他们对天道、天地规则的背叛。
他们既然长养于天地间,靠天地规则的偏爱而获得大量气运,拥有了修仙上的便利,可他们竟试图用自己的气运联合造出一个伪天道化身,来代替安然。
这不就是一种背叛吗?
同时也是对天地规则和秩序的挑战。
其实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也是天道不曾预料到的。
他哪能想到,没有情丝的安然,会把即将飞升的气运之子们虐到不惜让出自己的气运,也要把她
给搞下去的地步呢?
这得给他们造成了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他们达成共识?
在长久的相处之中,对安然老父亲般的感情愈加浓厚的天道表示,他必站自己女鹅呀。
早知道这些在女鹅手下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死里逃生的气运之子们会要把她搞到不得不躲进世界缝隙中沉睡疗伤,还不如让她对他们就像一开始对庄景明那样呢。
一杀一个准,永久后患。
省得他们瞎鼓捣。
虽然会损失大量气运,可也比现在他的女鹅地位都差点不保要强啊。
天道在郁闷当中,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小猫爪子。
等这么一舔,他才回过神来。
是了,他现在是一只小白猫。
不仅是一只小白猫,还是一只身处于不知道是什么梦境当中的小白猫。
说到小白猫这个事情,天道觉得自己也有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
他在刚开始伴随着安然进入小世界的时候,就一直用的是小白猫的身份模样。
除了中间有一次短暂地占用过他人的身份外,其他时候照旧是化作了小猫咪。
不仅仅是因为作为动物进入会更容易适应小世界,更不容易引起小世界的太多变化以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这股子执念并不很深刻,就是浅浅地潜伏于他心底,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一只猫了。
也不晓得是受了什么影响。
天道寻思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养猫的对小猫咪特别
的爱好呀。
安然看起来也不像。
总而言之,用猫的身份确实会更方便就是了。
但奇怪的是,这次进入梦境,他竟然是以猫的身份进来的。
这就让天道感到好奇了。
他仔细地舔完自己的两只爪爪,正欲往前走呢,四肢就忽然离地了。
一只手温柔地托住了他的腹部,将他从地上搂了起来。
天道愣愣的,莫名感到这搂住他的人很是熟悉。
他一晃神,自个儿就贴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另一只手轻轻地顺着他的脊背上的毛。
跟安然撸他时如出一辙的手法。
天道一个激灵,仰起头看向抱他的人。
还真是安然。
只不过此刻的安然,似乎与他梦境外的很不一样。
她的神色不再是有一股子冷淡的意味,眼神也多了些情绪。
然而,充斥其中的却是一股哀伤。
安然看起来很是憔悴。
也很是心不在焉。
就跟一株被灼烈的阳光晒蔫儿了的小花似的。
但她不管再怎么蔫儿,抚摸着他的手还是那般充满柔情,看向他的时候,也满含暖意。
这是一个多么柔软的人。
天道由衷地感叹。
可,这个梦境里的安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为何如此哀伤。
安然沉默地抚摸了他一会儿后,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哑哑的,轻轻的嗓音,如同风拂过池塘时在池面上晃起的一小阵涟漪,很快便消失于无形。
天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悬崖边上的
。
他的意思是,作为一只猫。
悬崖这个地方,除了他与安然外,其他造物可进不来。
除非有人带。
就在他想的这刹那,一个耳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我,将它带了过来。”
天道与安然一同回过头去。
好吧。
天道想,每次梦境中都会出现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个叫菁芜的。
他信步走来,平静冷淡的双眸看着安然。
安然笑了,眉间忧愁稍稍散了一些。
“真好,谢谢你呀。”她看了看怀里的天道,对菁芜道谢。
菁芜面上没有太多波动,但在看到安然露出笑颜时,他眼里的冷也微微化开了些,显出点融融的暖意。
他顿了片刻,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安然低下头,将天道搂得更紧了点。
两人沉默一会儿。
“对不起。”
她不看菁芜,忽地说。
“我又失败了。”
很是难过与失落。
嗯?
天道不由得想,安然在说自己失败了什么?
情劫么?可是在他印象中,安然从来不会因为情劫的失败而如此难受。
梦里的安然,跟现实生活中的可真是不一样啊。
要不怎么说梦都是相反的呢。
相反就相反在这儿了呢。
这梦里的安然,才是有了情丝之后设情劫的最符合他想象的天道化身呀。
至于菁芜么,呵呵,就把他当作另一个人来看吧。
菁芜不曾讲话。
或者说,是他还没来得及讲话。
安然抬头说:“或许,我应该再去尝试
一回。”
她的话中多了几分坚定,“下一个气运之子是在哪里?”
菁芜低垂下头,定定地望着她。
望着望着,安然便急了。
“你怎么不说话?”她问。
菁芜终于开了口。
“我不行么?”
安然与天道均是一愣。
“啊?”安然不解其意,“你在说什么呀?”
天道认真地讲,“下一次,和我,尝试。”
尽管这句话是说得短了点,可安然与天道都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安然粲然一笑,话语都轻松了不少,“你是天道啊,天道可不需要历情劫。”
面上泛冷的菁芜笑了。
不知怎的,这一刻,天道可以明明白白地体会到菁芜这个笑容背后未说出来的话。
是啊,他不需要历情劫。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