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霁眼里凶光不散,随着黎烁脚尖轻佻的动作,表情愈发凶狠。
黎烁饶有兴味,撤了脚,弯下腰将捆在他背后的绳结松开。
甫一松开,安霁便伸出手去想要一把掐住黎烁的喉咙,他那手如鹰爪一般,出手也极为迅速,虽然动作因绑得太久而有了些许迟滞,但不减它的大部分威力。
奈何黎烁早已有了防备,朝后迅速退了两步,避开了安霁的袭击。
她双手背在身后,并不为安霁的偷袭而感到生气,相反,她眼含笑意,满意地看着从地上站起来的安霁。
“不错。”她沉声夸赞。
安霁活动了一下手脚,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后,对着黎烁冷笑,“你真是好胆量,既没对我下药,也没真正伤我,就敢与我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就不怕我抓了你,以你为人质逃出去么?”
黎烁道,“我既然能在战场上擒你一次,便能再擒你百次千次。”
“只不知,你是否还有勇气,再次与我一较高下。”
不悦自安霁的面上蔓延,“你什么意思?特意把我放过来与你打架?”
黎烁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你若是这样想,也不算错,我是想再与你打一架。”
她气定神闲地走了两步,半侧过身子对着安霁,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他面前,会被他钻了空子。
“你那个姓孟的臣子,想必正在费尽心思,向昭国朝臣百姓隐瞒你出战被擒的事情吧?”
“只是,他瞒得
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黎烁言笑晏晏,“若是让昭国上下知道你在一开始就被抓了,你猜,这对于昭国在外的威慑,会有多大的打击?在昭国国内,又会掀起多大的慌乱?”
“此次失误是我大意所致,我认栽。”安霁冷眼瞧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但,你最好祈祷孟子茯不要杀回来。”
“哦?”黎烁转过身来,笑道,“他这么厉害,还能杀回来?”
“正好,我有些姐妹,对他很感兴趣呢。”
安霁斜眼觑她,“你若不信,便等着看。”
黎烁抬手在空中停了停,“倒也不必专门等着他,也许你自己就能回去呢?”
安霁一顿,面露警惕之色。
“不是说要打架么?”黎烁探过身去,声音轻了些,像是要跟他商量些什么,“若是你打赢了,我便把你放回昭国,若你输了,我便要了你的命,如何?”
安霁眯了眯眼,“此话当真?”
她掷地有声,“一言九鼎。”
相比面色阴沉的安霁,黎烁的笑容称的上是明媚和煦,她对着安霁伸出手,并拢的四指朝上,“来吧。”
安然看到安霁不由分说地朝着黎烁冲了过去。
他并不因为黎烁是个女子而让着她,反而下手更狠,每一拳都朝着能把黎烁砸出内伤的力度打去。
黎烁也没有被安霁凶狠的掌法和拳法吓到,气势越发强盛,同样把每一拳都挥出了重若千钧的力道。
两人赤手空拳过着招
,拳脚相交,有来有往,看得人目不转睛。
只是,安霁虽然凶猛,毕竟是被捆了太久,作为俘虏,待遇也必定好不到哪里去,终究是比不得精力充沛的黎烁,在一炷香之后,他渐渐落了下风。
眼看他挥出拳之后因精力不济而一瞬恍惚,黎烁抓住机会,一个扫堂腿把他绊倒在地,支着胳膊肘将他死死压在了地上。
汗珠自安霁额头滑落,隐入黑色的绒毛地毯,消失不见。
黎烁云淡风轻,只是面色红润了些,她站起身,脚尖再次点上他的下巴,“你输了。”
安霁喘着粗气,不予回应,他咬着牙,不去管张扬地抵在他下巴处的脚指头,
伸手抹去额上汗水。
就在他手指将要沾上额头的一瞬,他忽地目光如炬,看向黎烁的脚。
与此同时,那本该摸向额头的手,也顺当地转了个方向,迅疾就向着她的脚踝抓去。
一眨眼的功夫,黎烁的脚腕就被安霁拢住,他另一只手紧随其后,双手发力,打算硬生生把黎烁扯倒在地。
黎烁身形不稳,就要下跌,她却没有慌张,挣脱他的手后,她顺着安霁向外扯的力道就倒了下去,倒在了安霁身旁的地毯上。
在她倒下的时候,安霁想要乘胜追击,将她就此制住,却不防自她身后长出几根婴儿手臂般粗壮的血色藤蔓,径直将他卷了起来。
安霁所有面对人的凶悍都消散了,剩下的唯有愕然。
他睁大了眼睛,“
你是妖?”
黎烁闲适地躺在绒毛里,闻言转了个身,与安霁面对着面,“不,我是人。”
安霁却好像不信黎烁的话,“你是妖,不然,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男人?”
黎烁笑意浅浅,就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般,还透露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无奈,“打败你,是凭我从小锻炼出来的力量,这其中可没有心心的帮助。”
一根稍细一些的长藤伸了出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安霁被噬心藤困得紧紧的,连挣扎都万分困难,见黎烁与长藤状若亲昵,沉着了不少,“传说召国之内镇压着一只大妖,莫不就是你?当初召国覆灭,和顺篡权,也是你搞的鬼吧?”
黎烁抚摸着长藤,一条腿搭上了安霁的腰身,“你说对了一半。”
“心心确实是被镇压在召国,但其他事,都是母亲一手策划的。”
说着,她一个翻身,整个人都跨坐到了安霁身上。
绑着他的长藤开始变换动作,就像多了几只手一般,灵活地撕去了他的衣衫,顺着他露在外头的肌肤游走到各处,任意摸索。
霎时,安霁的脸色变掉了,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你要干什么?”
黎烁笑容灿烂如花,她拍拍他的面颊,语笑嫣然,“干你呀。”
“我说了,你的命,是我的了。”
安然着实没想到之后的发展会是这个样子,黎烁对噬心藤的运用真是让她叹为观止,这跟和顺的做法可完全不同
。
她算是知道那么大一间屋子里什么布置也没有,就铺了一地一墙的黑色绒毛毯子是为了什么了,合着是为了方便两个人滚来滚去是吧。
眼看着镜面中泛着红光的长藤就要把安霁的衣服全部扒掉,剩下的一部分在他身上留下点点形状长短不一的痕迹,安然就要凑近点好看得更清楚些,忽然眼前一黑。
“放肆,无耻,下流,肮脏,你怎么可以给公主看这个?”白心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伸出了数根藤蔓,交织着挡在了安然面前,阻止安然继续看镜子里的内容。
安然伸手扒拉了两下,没扒拉动。
“我怎么就不能给主人看了?这就是主人生命的起始呀。”
无缘无故被白心骂的阴阳镜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它想要飞到安然的面前,被白心用另外几根长藤裹了个严严实实。
“嗨我说你,竟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堂堂神器诶。”阴阳镜炸毛的声音透过长藤的缝隙传了出来,“你信不信我一个大招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细毛全搞掉!”
“你若是能搞掉我,还能窝窝囊囊地躲在天衍宗等人把你带出去?还不是怕一出去就会被别人觊觎强占。”
白心完全不害怕阴阳镜的威胁,她示威似的将阴阳镜在半空中抖了又抖,“你放大招啊?”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阴阳镜在空中气得吱哇乱叫。
“是,你是气息强悍,可那是因为你是神
器,除此之外,你就是个花架子,还好意思说呢,也不嫌丢了神器的脸面。”
白心玩上了瘾,撤掉众多长藤,只余一根纤细的黑藤牵着阴阳镜,在空中跟放风筝似的晃着它,直把它颠得七荤八素。
在她把阴阳镜包起来的时候,拦在安然面前的长藤也解开了。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在镜子里颠来倒去的小人。
“好了,放下它吧。”安然对白心说。
白心嘟了嘟嘴,收回长藤,把阴阳镜递到了安然掌心。
这个时候的小人已经没有了大吼大叫的力气了,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在镜子里哇哇大哭。
“呜呜呜,主人,她欺负我,你得为我做主呜呜呜。”
小人边哭边控诉在一旁吹着头发玩的白心。
白心不屑地“切”了一声,“明明就是你自己弱。”
小人哭得更厉害了。
安然哭笑不得。
她摸了摸镜子的边沿,权当对小人的安慰。
“听你方才的话,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一遭,才有了我。”
小人打了个哭嗝,点点头,“没错,主人,黎烁女皇之所以要把安霁绑回国,就是为了给你找一个强大的父体,对于有噬心藤寄生的孩子来讲,父体越强大,孩子就会越强大,作为孩子伴生兽的噬心藤也会越强大。”
“所以她才能这么早就有了人形啊。”阴阳镜从安然手心上站立起来,蹦跶了两下,红色的一面对准了白心,“安霁,是各国之
内,四海闻名,数一数二强大的男人。”
“在韶国境内,除了一直以来就被滋养着的噬心藤母株,鲜有子株能够真正化形并且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大多数只能蛰伏在孩子体内,执行母株给它们的命令。”
这个安霁之前这么厉害?
仅仅是一部分心血,居然就能够支撑一株噬心藤化型。
安然摸摸下巴,自言自语,“那他肯定是气运之子没跑了。”
“公主,您在说什么?”白心没听清安然的话,问她。
安然挥挥手,“没什么。”
只是,为什么这个气运之子会这么惨?
这跟其他气运之子的发展轨迹都不同啊,虽然很多气运之子都会很惨,但他们不过是前期惨,后面都会发迹的,还会愈加威风。
就这个安霁,前面那么威风凛凛酷炫狂霸拽的,怎么到了后期就变了。
虽然安然是觉得挺爽的,但根据常理来讲,这事情着实有点不对劲了。
“主人~~~”阴阳镜不知何时飘到了她耳畔,紧紧贴着她,“我知道你的困惑。”
它近乎于用气音说话,一阵风来就能把那话吹散,“因为你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啊,他算什么,当然得靠边站啦。”
是因为她?
但,原先的小公主,是个普通人啊。
安然把阴阳镜捉到眼前,“你确定?”
镜子里的小人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这对主人来讲,就是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