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悦音微微一怔后,不由也有些尴尬。
“你都听到了。”
她与唐婉若认识不过几日,想要亲近她是一码事,是否信任她却又是另一码事。
而潜入江府书房,偷取州府机密的事更是重中之重,若是被人泄密,说不准连命都要丢掉。
南悦音与穆玄瑾交换了个眼神,一时觉得棘手不已。
唐婉若聪慧,心下明了她在为难什么,倏而双手拎着裙摆,双膝跪在地上,给她端正地磕了个头。
“悦音,你是我的友人,亦是我的恩人,妾身,有一事相求。”
“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南悦音连忙去扶她,却反被她坚定地推开,只能无奈地解释道。
“放心,只要你不将今日的谈话泄露出去,我们不会对你如何的。”
唐婉若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我求的,并非此事。”
“悦音想要知道州府的秘密,我这里有个更好的主意。”
穆玄瑾虽仍对她有些不喜,但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偏见,只对着南悦音不动声色地颔首,示意可以一听。
南悦音收到他递来的暗示,这才道。
“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
唐婉若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敛下眼睫,将她的想法娓娓道来。
“与那些大贪官比起来,州府算不得爱钱,但他有个缺点,就是好色,只要是长的稍微齐整些的女子,他都想要染指。”
“不如悦音将我送入江府,只要做了州府的枕边人,取得了他的信任,方才有打探他秘密的机会。”
不待她说完,南悦音当即沉下了脸色。
“不可,那州府已过不惑之年,就算是做你爹爹也绰绰有余,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又怎能眼睁睁看你入虎口!”
她当然知道,唐婉若说的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那又如何,是她自己想要报仇,就绝不会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悦音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也没有看错你。”
唐婉若轻笑了笑,眼尾却突然垂了下来,整个人笼罩在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之中。
“你可知,我又是为何会知晓州府的秘密,又为何会沦落为奴籍,任人欺凌!”
“我唐家在这府城之中,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但不过是因为家姐貌美,便被州府仗势强掳!”
“就如同你说的一般,那州府早已年老,家姐宁死不屈,竟惹得他以唐家数十口人命为要挟,逼得家姐不得不就范!”
唐婉若声声泣血,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即便如此忍辱负重,但那州府仍虐杀了我家姐,又杀了我父兄叔伯,唐家其余女眷,皆被打入奴籍。”
“若不是我年幼身子单薄,一直在城外尼姑庵中休养,恐也难逃一劫!”
难怪,她一直不肯说出家中亲人下落!
若不是恰巧被南悦音碰到,她也许
已经被人牙子打死了,唐家余下那些杳无踪迹的奴籍女子,下场不想而知。
南悦音听的忍不住攥紧了拳,怒道。
“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没有人管吗!不过是一个州府,竟如此行事张狂、目无尊法!”
话音落下,屋里两人却同时神色异样地看了她一眼。
穆玄瑾执起一子,淡淡解释道。
“如今那位虽登基十载有余,却实在是位中庸之主,若是在鼎盛时期便也罢了。但现如今的朝廷,暗潮涌动,他的能力……恐怕难以驾驭。”
“州府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论他做些什么,只要不掀到明面上来,便无人能将他如何。”
南悦音想到了什么,不由缓缓坐回了椅子上。
难怪,当初县城审判王老爷一案时,她就觉得其中有百般异样。
一个小小的州府,竟然能够不上报朝廷,便能随意决断一名县令的去留!
那位正值壮年,如顾君朝之流
便已经盯着那个位置蠢蠢欲动,只怕是,很快要变天了。
人人都有秘密,唐婉若并未询问,为何这些人人皆知的“辛秘”,她却仿佛闻所未闻。
她只是再一次乞求道。
“悦音,你就答应我,让我潜入江府吧。我不是为了帮你,是想要为我唐家报仇!”
“每夜一闭上眼睛,唐家枉死的几十条人命,便时刻萦绕在我眼前,不报此仇,我枉为人女!”
南悦音死死咬着牙关,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要她亲手将唐婉若推入虎口,她做不到!
唐婉若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对己身命运的不甘和无奈。
“悦音,你若是不答应,我等下便再找个人牙子,将自己变卖进青楼,说不准也能和州府遇上。”
“你又何必激我。”
“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
她垂落眼睫,死死地攥着裙角。
“但若是不能报仇,我此生恐怕都要活在悔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