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不由沉下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威胁。
“恕本官直言,想必穆解元应当知晓,这天下最好最深奥的书卷,无一不是藏于簪缨世家内宅。”
“即便穆解元才华出众,但与京城内的大家公子们相较,却是有些不够看了。即便是有这个本事过了殿试,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当个翰林院编修,一辈子都出不了头的。”
州府捋着胡须,表情微沉:“本官也是好心一片,还望穆解元莫要辜负。”
他威逼利诱,但现在即便穆玄瑾当真想要退隐,过清闲日子,顾君朝也会推着他继续向前走的。
“草民知晓大人一片苦心,但科考是天下读书人的心愿,草民不求回报,只求尽力一试,不负数载苦读。”
“看来,穆解元是已然打定主意了。”
州府嘴角抽了抽,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好再强迫些什么,只得悻悻挥了挥手,摆出了送客的架势。
“本官已然乏了,就不留穆解元用膳了。”
穆玄瑾像是丝毫没察觉他的恼意,只握着拐杖起身作了个揖。
“草民告退。”
几缕墨发垂下,恰好将他的双眸遮挡起来。
州府沉沉注视他良久,这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穆玄瑾直起腰身,视线在他的背影上一扫而过,并未说些什么,一回了家,却直接将南悦音拉入了房中。
“这几日务必警惕着些,若有生人找你,一应不见。”
南悦音只打量了他几眼,便猜出了什么。
“州府对你做了什么?莫非他表面上不再纠结穆芬芳之事,实则一直怀恨在心?”
她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是他自己下令将穆芬芳送入春风楼,也是他暗下杀手,现在又在矫情个什么劲?”
穆玄瑾神色微微一凝,抬手捂住了她的唇瓣。
“你呀,真是什
么话都敢说。”
“唔唔。”
南悦音反握住他修长的手指,从自己脸上扒拉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现下,他们家与州府算得上是站在了对立面,除了要防备州府做什么小动作,更重要的,是掌握更多的筹码。
打铁还需自身硬,与其时刻防备,不如强大到让他们深深忌惮。
……
另一边,江家。
一个丫鬟站在床边,满脸担忧地看着趴在床上的人。
“小姐,怎得去了趟会客厅回来,您就这么郁郁寡欢的,可是老爷训斥您了?”
“爹爹才不敢呢!”
江晚妤撅着嘴,发狠地锤了下怀里的软枕。
丫鬟还待开口,就见州府推门进来打了个手势,便连忙低着头退下了。
州府背着双手站在床边,看了女儿半晌,又是心疼,又是怒其不争。
“妤儿,你现如今,当真是胆大包
天,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江晚妤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来。
“爹爹,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想骗我。”州府沉沉看了她半晌,突然道:“你老实告诉爹爹,可是看上了那个穆解元?”
江晚妤手指缠着手帕绕来绕去,明艳的小脸羞红一片。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州府沉沉叹了口气,神色却又突然一变。
“也不怪你,此人前途不可限量,小小的府城,又岂能留得潜龙在渊。”
听他如此说,江晚妤更是心动不已,直接丢掉了一颗芳心。
她一脸小女儿家的情态,州府深知她的心性,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来,便故意道。
“旁的也就罢了,爹爹也不在意什么出身,只是这穆解元已有妻室,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份心思,给郑夫人准备生辰贺礼吧。”
江晚妤脸色一沉,娇艳的小脸上满是骄纵。
“叫他休了便是,不过一个山野农妇,怎配与我这种千金小姐相比!”
“穆郎肯娶她,不过是未曾见过什么美人,假以时日,他必定会回心转意,爹爹应当放心我的手段才是!”
“至于郑夫人的生辰贺礼,我已经准备好了。”
父女两不由相视一笑。
“不愧是我的乖女儿,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爹爹会给你撑腰的。”
他看着女儿娇艳的小脸蛋,笑的很是踌躇满志。
温柔乡,英雄冢,只要能让穆玄瑾留下来入赘他江家,还怕什么报复不报复?
……
乡试告一段落,接下来穆玄瑾便要专心准备会试。
南悦音也没有闲着,看似整日在街上闲逛,实则一直在暗中做市场调研,只待时机一成熟,便尽早推蛋糕上市。
沿着繁华的小吃街未曾走出多远,几个虎着脸的丫鬟却突然拦住了她的路。
“我家小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