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没有干净的布巾,南悦音想了想,道:“老大,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门口看着好不好?”
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不适合让孩子们看到。
小崽崽们都明白她的苦心,也不想让她多操心,便点了点头,依言乖巧地出去了。
她这才动了动,将手从穆玄瑾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又递到他唇边,紧抿着红唇,小脸紧绷,格外认真地道。
“若是疼,就咬着我的手。”
他哪里就有这么娇贵。
穆玄瑾听的哭笑不得,却将她的双手拢至掌心,轻声道:“这样便很好。”
大夫拿着烤好的剔骨刀凑近了,锋利的刀刃刚没入他的皮肉之中,便有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直冲大脑。
他用力地咬着薄唇,下一秒,眼前却突然一黑。
一只柔弱无骨,带着淡淡香味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拿刀久了,她的手指上已然带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痒痒的,却很温暖。
南悦音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紧绷:“疼的话就别看了,说不定还可以轻松一点。”
这简直就是谬论,穆玄瑾却咬紧了牙关,生生挤出一个音节来:“嗯。”
溃乱的肉一点点剜了下来,鲜血争先恐后地溢出,几乎将稻草尽数染得鲜红。
穆玄瑾死死咬着牙关,额角青筋都紧绷起来,冷汗如雨,却隐忍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南悦音那只被握在他掌心里的手,已然被冷汗浸的湿漉漉,却从头到尾没有被抓痛过。
她垂眸,用视线一点点描绘着穆玄瑾如画般的眉眼,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
小半个时辰过去,大夫将半个巴掌大的伤口处理干净,洒上药粉,用纱布紧紧地包裹起来,又叮嘱道。
“伤处不可沾水,每日需更换药粉,佐以汤药服下,几日后,方可起身活动。”
穆玄瑾这才卸了力
,汗津津地栽倒在稻草上面,唇色苍白到没有半点血色。
“劳您费心了。”
“汤药等明日会配好了送来。”
说罢,大夫却突然从药箱里拿出几块生姜和山参,转头看向南悦音,莫名笑的和蔼了许多。
“小娘子,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的,您今日受了凉,需饮些姜汤驱驱寒气。”
南悦音微微一怔,没想到萧闻卿还是个细心之人。
既然已经接受了他的帮助,现下再推拒未免显得矫情,她便笑着接过了大夫手里的生姜。
“替我谢过你家公子,只是人参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南悦音起身送了大夫一程,这才折返回了破庙,小崽崽们动作很快,穆玄瑾身下铺着的稻草已经换了干净的。
老大又跑到溪边,将破碗洗的干干净净,熬了碗姜汤,热乎乎地捧了来。
“娘快些喝,感冒了会很难受的。”
南悦音端过
碗一饮而尽,被辣的直咋舌。
将碗洗干净后,奔波了一夜的劳累又席卷而来,她步伐缓慢地在穆玄瑾身侧坐下,这才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鸦黑的双眸沉甸甸的,似是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南悦音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不是。”穆玄瑾用力地抿了下薄唇,迟疑良久,终究是羞耻的没能问出口,只缓声道。
“辛苦你了,休息会吧。”
“好。”南悦音抱着小团子躺下,将脸埋在了她柔软甜香的小肩膀上,很快睡沉了。
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穆玄瑾分明很困,却倔强地看着她背对着的自己的纤细身影,久久不愿闭上眼睛。
她口中所说的少爷……究竟是谁?
在纠结之中,他缓缓阖上眼睛,浅浅睡了过去。
天色将亮时,大夫派
小厮将药送来了不说,还贴心地带了砂锅和一些碗筷勺之类的餐具,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老大麻利地将火堆烧的更旺了些,用木头搭了个简易支架,中药熬煮了整整两个时辰,汇聚成了一碗浓黑如墨般的药汁。
“娘,药好了,要我来喂爹爹喝药吗?”
“还是我来。”
南悦音轻推了推穆玄瑾的肩,轻声道:“穆玄瑾,先醒一醒,喝了药吃点东西再睡吧。”
只是不管她怎么呼唤,穆玄瑾都没有睁开眼睛,体温也隐隐有升高的趋势。
一旁看着的几个小崽崽顿时慌了,老三嚯的站起身来,急着问道。
“娘,昨晚的大夫是哪个医馆的,我再请他来给爹爹看看!”
那大夫是萧家的家养大夫,南悦音和萧闻卿交情并不深,并不想和他牵扯过多,更何况,穆玄瑾的高热是腿疾未愈才诱发的。
“不必了,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