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瑾的眉头越皱越深,除此之外,再给不出任何反应。
动静将几个孩子惊醒了过来,小团子揉揉眼睛坐起身,茫然地问:“娘,发生什么事了?”
看清穆玄瑾那极为不正常的脸色,她顿时担忧起来:“爹爹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有些发烧,但是没什么大事,娘自己照顾爹爹就可以,你们乖乖睡觉。”
不论她怎么安抚,几个孩子却都不肯再睡了,老二默默坐到穆玄瑾身边,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为那滚烫的温度心焦不已。
南悦音从破庙角落里,翻出了一只豁了一角的破碗,接了点雨水回来,从柔软的内衬上撕下两条布条,将雨水细细过滤了几遍之后,一同丢进破碗里煮沸。
条件不允许,没有自来水和冰块,这一个时辰里,她就只能不断地用热水来给穆玄瑾进行物理降温。
她的手被烫的指节
红肿,已然隐隐有了要破皮的迹象,她却一刻都不敢停下。
但即便这么努力,穆玄瑾的体温却依然没有丝毫要下降的趋势,摸着反而越发的滚烫。
现在还是深夜,南悦音却等不及了,站起身道:“你们照顾着点爹爹,我去找大夫过来。”
“等等,你有钱吗?”
她脚步微顿,用力攥紧了手:“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以求他,只要能买来药,怎么样都行。”
但谁不知道,黄大夫见钱眼开,老二突然抬手,将自己的衣袖撕开了,从里面摸出一小锭银子来。
“我随身都会带着点钱,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
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业,就只剩了这一小锭银子,却谁都没有犹豫,一致决定要先拿来给穆玄瑾看病。
时间紧急,南悦音来不及多说什么,只用力揉了揉他的发顶,便抓过银子,冒雨跑出了破庙
。
雨下的并不大,却像是裹着寒风一般,一直冷到了骨子里。
南悦音默默地抱紧了胳膊,用了最快的速度一路跑回了村里,疯狂地敲响了院门。
“黄大夫,黄大夫!”
寂静的夜里,只有雨点低落在地的声音,南悦音的呼喊,便显得格外刺耳。
黄大夫被硬生生吵醒,气急败坏地一边叫骂着,一边起来开门,没好气地质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来敲门,叫魂吗!”
“黄大夫,我家夫君病了,麻烦你去给看看!”
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南悦音,黄大夫却想也不想,语气尖锐地骂道道:“扫把星,离我家远点,别把你的晦气传染给别人!”
说罢,他就直接甩上了大门。
南悦音用力地咬着唇瓣,口腔里已然弥漫起了血腥气,她不肯就这么放弃,一下下用力地拍着门。
“我有钱的,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或者,你只卖给我一些药也行!”
但直到她手都拍肿了,院里都再没能传出半点动静来。黄大夫一向嗜钱如命,对待她的态度却如此坚决,一定是村长夫人在背后搞鬼。
现在却不是算账的时候,这笔账,她日后会一点点讨回来!
南悦音攥紧了掌心,咬牙扭头向着县城的方向跑去。
她浑身上下湿的都快能拧出水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丝毫不敢停下,生怕一停,就再也起不来了。
她甚至都无暇去想值不值得,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治好穆玄瑾!
南悦音几乎跑遍了县城里的所有医馆,惊醒了不知多少梦中人,但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凌晨时分,没有人愿意跑到偏僻的落云村出诊。
在这种关键时候,她甚至都顾不上自矜,只是一遍遍的哀求。
“您要多少银子都可以的,我夫君烧的
很厉害,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
但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闭门羹。
“时间太晚了,小娘子明日请早。”
南悦音第一次如此的怀念现代社会,怀念24小时出诊的公立医院,她终于彻底放弃,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浑身湿透,沾满了泥泞,整个人看着狼狈至极。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今天都算的上是她最落魄的一次。她眼底带着几分苦涩,连走路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
阴雨绵绵,大半座县城都在安睡,一旁的酒楼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象。
食物和酒的香气、热闹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几乎整座酒楼的人都汇聚在了正中央那张桌子边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牌局。
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一手撑额,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张兄,快点吧,你若是再磨蹭下去,这天都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