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都没有出现在慕清宫,沈明朝本以为可以松了口气,可就在昨夜,宫内有两位宫女被掳走,直到天亮交班,才有人发现她们被人不见了。
从屋内的痕迹来看,这两个宫女是被在睡梦中掳走的,毫无打斗的痕迹,连被子都是被轻轻地掀开。
本就承受巨大压力的御林军更加焦头烂额,昨夜的事他们竟然毫无察觉,一早就去重华殿领罚了。
易长安是下了死令的,若是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知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远在御林军众将士之上,,不然怎能出入皇宫如同囊中取物一般。
在这宫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与之匹敌。
易长安闭上双眼,紧握手中宝剑,在心中暗自冷笑。
自己这是养了一群怎样的废物,竟要他亲自出马。
“传朕旨意,三日后苟日新凯旋,朕要在重华殿宴,阖宫上下,悉数到场。”
“末将遵命。”
自易长安登基以来,宫里少有这样的盛宴,此旨一出,整个后宫的心思都动了,这样的场合谁不想艳压群芳,让皇帝多看自己一眼呢?
就算没有这样的心思,到时候她们在朝为官的父母亲眷也会赴宴,谁又不想让家人觉得自己在宫里一切都好呢?
那些莫名其妙怀孕的宫嫔,失踪的宫人都被忘掉了脑后,整个皇宫热闹非凡,尚衣局出入个不停。
此时此刻,本就冷清的慕清宫就显得更加冷清,沈明朝本来也乐得清静,没像样的衣服打不了推脱说自己大病初愈,不宜见人。
可是,阖宫上下都去赴宴,皇宫的守卫一定都会在重华殿护驾,那她的慕清宫不更是孤立无援嘛!
万一天亮后,她和彩云像那两个宫女一样被掳走,也怕是会无人发现。
“去!我们必须去!”
彩云本来抱着柱子睡得迷迷糊糊,被拍案而起的沈明朝吓得猛睁开了眼。
急忙附和道:
“娘娘说去咱们就去!奴婢这就去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准备的,那件粉斗篷被沈明朝努力地改成宫装,虽然针脚粗糙了些,比不上尚衣局的手艺,但勉强也算是有个样子。
对着镜子里一身花蝴蝶的自己,提着裙摆转了两个圈,沈明朝忍不住笑出来声。
自己怎么到哪都是缺钱的那个呢!况且她现在的处境甚至不如从前,起码在宁汐院她还算衣食无忧,在宫外杏花巷的时候也能自食其力。
哪像现在,穷到不得不穿着这样奇奇怪怪的衣服去富丽堂皇的皇室宴会上走一遭。
……
重华殿张灯结彩,易长安早早带着后宫妃嫔、文武百官站在殿门外的露台,迎接凯旋而归的众将。
果不其然,为首的就是那个苟日新。
站在最角落里的沈明朝看见他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宫规森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让他再求个恩典,把自己带走。
远远看去,苟日新刚跪下就被易长安扶起,落在谁眼里都是一副君臣一心的模样。
谁能想到苟日新不久前还是个逃犯呢!这些人的变化多端,沈明朝是领教过得。
只要对易长安有用的人,他就敢留在身边,反之,只要易长安开出的条件让人满意,苟日新就依然万死不辞地给他效命。
易长安拉着苟日新的手进殿了,一堆人自然是乌泱泱地跟过去。
殿内葡萄美酒早已备下,就连离王座最远的地方也不例外。
草原的炙羊肉、马奶糕,江南的小酥笋,盐焗鸡都是她爱吃的,亲笔写进去的,自己却头一次吃到。
还是在皇室宴会上,色泽味道都是上乘,沈明朝顾不上那些歌舞表演了,心想反正也不会有人注意她。
渐渐地从小口小口夹菜到抱着手枪腿啃,上天啊,她真的太久没吃到这样多的肉了。
还偷偷给彩云使了个眼神,把另一只鸡腿藏到准备好的油纸里,她是不会忘了彩云的。
就在两人连吃带拿的功夫,易长安和苟日新已经推杯换盏了几轮。
什么“朕无一日不思念将军”
“臣亦无一日不在挂念陛下。”
“将军辛苦。”
“陛下才是日理万机,为国为民不辞辛劳。”
沈明朝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但是怎么突然见她看见若有若无的目光往自己身上飘呢?
是刚刚提到她了吗?
沈明朝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挤出一个微笑,应付那些探究的目光。
“沈嫔娘娘?”
万恶之源的苟日新正偏头看她,叫了一声她在这皇宫里的名字。
这一声之后几乎是整个大殿的人都向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去。
这个穿得俗不可耐的女人竟是大将军苟日新的表妹?
表妹?
沈明朝自己都不知道她竟是大功臣苟日新的表妹呢……
这是易长安和易长安商量出掩人耳目的名头吗?来掩盖他们两个交易的事实?
她真想和苟日新说一句,我真没帮过你什么,求你放过我吧……
“将军放心,沈嫔她……”
过得很好。他看着穿着粗糙的大花裙子,搭配一双用边角料做的粉鞋,还吃得满嘴流油,像是几顿没吃过饱饭似的样子,实在说不出口。
这人不是一向不去人多的地方吗?今日怎么就来了呢!
“朕以后会加倍对她好的。”
易长安突然改口,料定苟日新也不会在今天找什么不痛快,皮笑肉不笑地来了这样一句不疼不痒的承诺。
沈明朝自然是没有当真,毕竟她不太想拥有两件花裙子……
苟日新还算头脑清醒,知道为人臣子的本分,连忙请罪说不敢,再不提此事。
可身份已经亮出来了,沈明朝就不可能再当她的后宫小透明,她已经看见最近圣眷正浓的陈贵妃往她这看了好几眼,丞相大人还未入宫的千金恨得牙痒痒,给她甩了好几个脸子。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呢!
月上西楼,歌舞换了一批又一批,苟日新已经喝得不省人事,被易长安下令送回将军府。
沈明朝自知是没有让他把自己送回家的机会了,只得作罢。
人影如飞鸟般四散,沈明朝知道也该回去了,和几位宫嫔一起向易长安辞别。
高坐主位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似乎是醉得极不舒服,看他这个样子,没人敢吭声去说几句关心陛下的话,都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退出殿门。
沈明朝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坐在那里的他有着无上权力,却又那样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