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逃不掉嘛?
夏天的蝉,冬天的雪,都逃不过那场命中注定的纠缠。她早就应该想到的,有的人是命中无法回避的坎坷,只不过这次直面易长安是她……沈明朝。
对啊,陈滔滔早已尸首分离。她和他本就是应该如此,无冤无仇,亦再无纠葛。
沈明朝眼底的情绪复杂,只暗淡一霎,便恢复了光彩。
她在想应对之策,一口否定她不认识什么苟日新便是了。她在怕什么呢?
不怕不怕,勇敢明朝,不怕困难!沈明朝紧握胸口,自我安慰的投入,直到……
“陛下!”
侍卫的一声如同石破天惊,整个刑部大牢应声跪下,沈明朝看着他们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了然,来了。
这是这一世第一次见他,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白皙,是她朝思暮想的常安啊。
如果可以忽视那温柔下的凉薄和阴鸷的话。
他倒是一点没变。
“她是什么人?”
易长安看着在一堆跪迎官员中独立的沈明朝,不耐烦地一指。
沈明朝面完表情,心里却满是不屑,什么人?我是你的心上人!心中愤懑不平,但随后她就听见了自己颤颤巍巍的声音
“民女沈明朝,家住杏花巷。”
“杏花巷?苟日新怎么会和那里的人有瓜葛”
沈明朝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知道他是在嫌弃自己,于是更加愤懑不平,你竟然还敢嫌弃我的出身?我家国公府怎么没的你不知道啊?
“不是不是,民女不过是一个在杏花巷弹棉花市井小民,怎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呢,不过是被胁迫罢了……”
沈明朝看着自己的狗腿样,已经不认直视了,果然,她看见易长安的眉头更加紧蹙了。
“陛下,这女子实在嘴硬,看了若不上刑怕是问不出什么……”
哦~看了不止她一个人看见那陛下紧蹙的眉头,这就要用刑了吗?这刑部的大官真是草菅人命啊。
“不必了,放她回去吧。”
沈明朝觉得他声音从没这样好听过,不过,这不是易长安的人设啊?爱民如子的仁君?这怕不是个假的……
“陛下,这是女子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了,不能放啊!”
“是啊,陛下不能放啊!”
沈明朝心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大大小小的狱卒,就又听见他开口:
“你们抓了这么长时间,就抓了一个她?你还敢提这是唯一的线索。”
沈明朝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分明是自己。
哦吼,果然呢,还是嫌弃我。
这些还在地上的官员从没得到能站起来的允许,只得匍匐在地上,想继续开口,却不敢再忤逆易长安一分一毫。
呵,果然还是他,看把这些刑部大员吓得,果然我的男二我最了解……
“我也累了,随他去吧”
易长安竟然在轻声叹息,沈明朝这下又和地上的大员们一样,升起满心疑问,他竟然要放了苟日新!他要放过一个与他为敌的人!
这不是我认识的易长安!绝对不是!沈明朝心底在怒吼,甚至没注意自己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解开。
如释重负。
“走吧。”
“好的。”
他放她走了,她终于反应过来,呆呆地点头,快步走出这暗无天日地刑部大牢。
这瓜葛来的快,走的也快,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吧,那既然这样,就再看他最后一眼,沈明朝回头看见他挺拔的背影,那牢中唯一的光束就打在他身边的稻草上,他倒是半步也不愿沾上那光。
又清冷又孤独,似乎那笼罩在龙袍周身上的阴鸷也随风而逝。
此生你坐你的江山君临天下,我弹我的棉花诗酒趁年华。余生我们全部的交集不过是你是我上元节会在仰望城门时看见的君王,我是你城门下忠诚不二的臣民,仅此而已。
“还不走!”
有人在催促她离场,不让她继续用悲情渲染这场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别离。
“民女告退。”
没人回答,也没人注意她的离场。
重见阳光,外面熙熙攘攘,让沈明朝短暂的忘记了易长安的反常,她也不愿再去想。他还能感觉到累,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为什么他一定要做一辈子孤家寡人呢……
“沈明朝!你管好你自己!”
一嗓子把她从风花雪月喊回现实。
来人是谁?是沈明朝在这个世界里新结识的大胖邻居……
“你一个弹棉花的,藏啥朝廷钦犯,官方的人你也敢惹是不是!”
“大胖啊,都是误会误会,你不要激动啊!”
沈明朝看着在大牢前跺脚跺得震天响的大胖子,真害怕他也被抓进去,罪名是损坏公家青石板……
“走啦走啦,没事了……”
沈明朝带大胖回杏花巷,还特地送了俩鸡蛋,以表她感谢他接她回家。
“没事明朝,我是被大家派来的,他们都说我壮实压得住你身上的霉运。”
“原来是这样……”
沈明朝其实想辩解她今天一定都不觉得倒霉,她多幸运啊,进了刑部大牢还能出来,本来再也见不着的人她都能再见最后一面。
罢了,还是过她的日子吧。
那只老母鸡这两天下的两个蛋刚刚给大胖了,那只吃咸菜也有点对不起现在刚“劫后重生”的自己。
去买菜吧。
听大胖说今天江上的鱼还不错。不如去搞两尾回来。
江鱼配西娘的豆腐,自是别有风情。如果没有在吃完后看见苟日新蹲在自家房梁上,那更是不错。
沈明朝不敢声张,刷好碗,放好,然后关上门,静静地等房梁上的人下来。
“姑娘好眼力。”
听到苟日新的称赞沈明朝不想搭茬,心想你那样大的人,在人家的房梁上,我又不瞎……
“你为何被官府追杀。”
沈明朝在官府处特地停顿,其实在心里想问的不过是易长安罢了。
“兔死狗烹罢了”
沈明朝听见他苦笑,心中不解,易长安再如何,也不是一个会杀功臣的人设。
又看今日苟日新的窘迫,又难以想到别的理由。
“那,会不会是误会?”
“误会?”苟日新不禁冷笑。
沈明朝看着心中发毛,又不敢多言。毕竟现在她们不过见过两次面,凭谁问都是不熟。
“那委屈你了……”
沈明朝干巴巴的安慰道。
“不委屈,倒是连累姑娘去大牢走一遭。”
还算你有良心……
“姑娘放心,苟日新今日有愧姑娘,日后定报答姑娘的恩情,再给姑娘赔罪!”
沈明朝一听报答,眼睛一下雪亮起来,不过现在苟日新衣衫褴褛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指望……
“好的,等你哦。”
任谁听了都知道她不过敷衍他,但是为什么好像苟日新真的当真了呢?
不会要以身相许?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