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其实我这次是想跟你说,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做朋友?”
知画微微愣了下,她没有想到宋远是要说这个。
“然后,那天群里发的那个钱,是聚会的钱。”知画脑子里影影绰绰想起来了那天宋远在群里发的专属红包。
既然他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的。
“嗯,好,我知道了。”
宋远背着光,看向迎光的知画,她一双好看的眼眸里泛着微微的水光,黑色的瞳仁,也因为盛满了阳光,而显出咖啡色。
一双清澈的眼眸仿佛染满了甜蜜的糖浆,让宋远舍不得移开一眼。
他微微愣了下,不仅仅因为知画的眸,还因为知画刚才说的话。
那,她的意思,便是可以忘记那晚的事情吗?
“那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回到普通朋友关系吗?”
知画皱了下眉。
“我们一直都是普通朋友关系啊。”
宋远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吸了一口气,然后重新措辞。
“对对对,自然是这样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不可以回到那种不尴尬的朋友关系。”
知画一直都是个心软的,在那种不触犯原则的问题上。别人惹了她生气,只要诚心跟她道歉,她都会原谅。
她轻咳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错开了宋远的视线。
知画不习惯他的目光。
知画从小缺乏关爱,父母双亲,在她的印象里,只有不断地争执,吵架。
她每天都在害怕和祈求关注中度过。
知画外表坚强,实则,内心脆弱。
甚至,是懦弱。
所以她没有办法习惯宋远那样炽热而又强烈的目光。
如果再继续注视下去。
她甚至会觉得,是她自己。
做错了。
知画没有继续听宋远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
她听到了他那声还没说完的知画,依旧坚定地转身走了。
走廊上人已经不算多,室内原本的喧闹,像是沸水失去了加热源,而丢掉了不断翻涌起来的泡泡。知画的每一声脚步都印在了她自己的心里。
在宋远刚才的目光中,在她与他对视那一瞬间的怯懦里。
她想起了她灰暗的童年。
以及看似光彩,而实则虚无一片的人生。
她的脑子乱乱的,漫无目的地在教学楼里走着,只是为了逃离宋远。
更多的,是逃离自己。
终于旋开了一个没有上锁的门,知画直接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隔音很好,在关上门的一瞬间。
知画的耳边似乎失去了一切声音。
她靠着墙角,缓缓地蹲了下来。
泪水一寸寸地顺着脸颊滑落,悄无声息。
“我想着是谁呢?”
“原来,是你啊。”
知画赶紧擦干了眼泪,氤氲的水光中,眼前的穆年似乎微微发着光。如临神祇。
她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
知画站起了身子,看向穆年。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脚上踩着一双配套的黑色滑板鞋,看起来,莫名带着些成熟的气息,不过这份成熟中,依旧有着些许慵懒。
穆年重新戴上了那副银丝边眼镜,又显出些矜贵和不可接近。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难过的话,你还可以哭三分钟。”
知画吸了两下鼻子,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这么一会儿,还换了身西装呢。”
“刚才校领导说,高二的学生会主席转学了,所以要重新从高一里面选一个,于是,我很不幸。”
“哦……确实,学生会主席参加正式活动,都要穿正装。”
知画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穆年。
许是因为刚才哭过,心里委屈着。
她也没遮遮掩掩,再次说出口。
“我觉得,你穿酒红色,更好看些。”穆年看着面前眼睛还泛着红的知画。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红色。”
知画把眼神转向其他地方,学着他的语气,随便说出口。
“哦,这样,好,我知道了。”
穆年的声音里带着些笑。
“既然不要三分钟,那就走吧,开学典礼要开始了,第一次正式活动,想迟到?”
穆年一边说,一边绕开知画去开门,男生抬起胳膊,显出利落的线条感。
知画轻轻扫了一眼,然后别开目光。
“知道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实验楼的走廊里,这个时候,楼道里是真的没人了。
除了他们两个的脚步声,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突然间,知画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么一刻。
不要再往前走了。
她想要揉碎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永远地记在心里。这是她第一次,在哭的时候,有人陪着她。
而且,他没有问任何多余的话。
知画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向前面走着。
突然鼻尖撞上了什么东西,带着微微的薄荷香。
她抬起头,瞬间吸了口气,然后向后面退了两步。
知画撞上的,竟然是穆年……
“走路怎么不看路?地上没智商能捡。”
穆年手指轻抬了下眼镜。
“赶紧出去吧,外面队伍都站好了。”
“那你呢?”
知画揉了揉发疼的鼻子尖。
“我一会演讲。”
“哦,那我先走了,拜拜。”
“嗯。”
**
开学典礼往往都很无聊。
宣誓,敬礼结束,大家都可以坐下了。
汤城帮她搬了凳子,她也就理所当然地坐在他旁边。
接下来就是冗长的演讲,从校长,到年级主任,从大到小,一个个演讲下来。
已经不知道过了几个钟头了。
知画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困得要命。
突然一声。
“下面请学生代表,兼新一任学生会主席,穆年同学,发表新生感言。”
唰得一下,知画的瞌睡就醒了过来。
“嗯?”
还带着一声小小的鼻音。
和汤城的一句“what?”同时响了起来。
汤城显然是不知道情况的。
“怎么回事,我儿子怎么就学生代表了呢?还学生会主席?他一共上了几天学?”
“没上几天学,还不能当学生会主席了?”
知画看向他还了句嘴。
汤城瞥了她一眼。
“你清楚这事?”
“嗯。”
知画一边盯着面前的主席台,一边随意回了他一句。
“what?”
“why?”
“你为什么先知道我儿子的事情?”
知画对着一脸炸毛的汤城翻了个白眼。
“偶然,你儿子还是你儿子,我不跟你抢。”
“你当然不会跟我抢,按辈分,你叫穆年爸爸,我就是你爷爷。”
知画也不明白,好好一热血青年,怎么就这么能絮叨呢。
“嗯,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突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伴随着一些欢呼与尖叫,此波热潮退去后,是观众席小声不断的唏嘘。
果然,是穆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