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大,一直在拥挤着等待发放食物的难民们也被吸引去了目光,待到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一阵骚乱,朝着出现声音方向的另一方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吴慎被逃窜的难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远处有什么事情。
等到他排开众人之时听到了一个粗壮的男声。
“你们这群刁民!吃光了泺泉里的荷花荷叶还不罢休,居然连这里名贵的鱼种都吃光了!都给老子去死!给我打!”说罢那二十多岁的强壮男子一手拎起一个老人又扔进了湖中,身旁两个状若虎狼的侍卫也纷纷效仿。
吴慎阻拦不及,眼看着几个难民落进湖中拼命挣扎。尽管他不习水性,此刻也顾不上教训这名男子,纵身一跃跳进湖中。紧跟在他身后的若若满脸愤怒,幸好她从小生活在水边,水性极好,纵身一跃双臂挥舞,不一会便将被扔进湖中心的老人救上岸来,吴慎则是将近处几个难民一一扶上岸。
池大水深,尽管吴慎一直在岸边救人,却也被呛了几口水,上岸之后跪倒在地上拼命咳起来。
“曹勋!你想干什么!”若若浑身湿透,夏衣本就清爽,被水湿透的身材更加妩媚,打湿的长发被她披散在身后,剧烈起伏的胸膛更显得凹凸有致。
此刻的吴慎没什么心情欣赏这幅旖旎的画卷,确认自己再也吐不出来之后站起身来挡在若若身前。
名叫曹勋的男子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在剧烈地颤抖着。哈哈大笑道:“一直以为若若小姐是个男的,没想到这四两肉今天还真出来了!”
曹勋满口秽语,气的若若说不出话来。她虽一直穿着保守,但女孩子、尤其是成年女子最恨拿身材来嘲笑自己。她虽然性子泼辣,却也不能容忍别的男人这样羞辱自己。
曹勋右后方的赘肉被狠狠扭了一下,闪开身形这才让出身后的一个妙龄少女。
“说什么浑话呢!你竟然还惦记着别人!”少女开口便能看出二人的关系,想必是二人正在谈情说爱,被纷纷扰扰的难民打扰了兴致,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说笑呢,说笑呢。这不是调笑她呢!”看着曹勋一脸谄媚,少女这才消气。
“喂,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当门神吗?还不快让路,惹了大小姐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少女眼看曹勋眉开眼笑的闪到一旁,这才对着吴慎二人说道。
身后的若若再也忍不住,把吴慎往旁边一推便扑上前来,左手揪起少女的衣领,右手狠狠抽了她两巴掌。
旁边的曹勋与他的侍卫早已经看蒙了,别说他们三人,就连忙着逃窜的难民都停下脚步来欣赏着这一幕。
太爽快了吧!
吴慎被这彪悍的表现震慑住,一时间想要讲道理的心思都被击破。
“让你这王八蛋多嘴!让你多嘴!”若若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是几巴掌扇在了少女娇嫩的脸颊上。
曹勋再迟钝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挥舞着钵大的拳头直向若若而来。
吴慎急忙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腰间,曹勋捂着腹部踉跄倒退。
“给我杀了他!”
两个侍卫听到命令急忙上前,吴慎一把将还没抽过瘾的若若拉到身后做好应对。
两个侍卫见吴慎出手敏捷不敢出手,低声说道:“这位公子出手狠辣了点!还是给少爷道个歉,求少爷放过你吧!”
“助纣为虐、残害人命!你们也配让我求饶!”
二人不敢向前不代表吴慎不敢动手,反正他已是孑然一身,逃亡路上又不是没杀过人,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吴慎飞身上前,照准了一个猛击,另一人捆住吴慎手臂,右拳狠狠击打在他的腰间。吴慎骨架格外巨大,腰上更是瘦的只剩二两肉一般,这一重拳竟擦过后腰未能打实。
被打的人只顾护着头部不断求饶,另一人竟一直被吴慎带动着,没有出手的机会。
“吴慎!打得好!”似乎是嫌火不够大,若若在后面高声叫好。
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人了,吴慎一脚将求饶的人踢开,先前劝吴慎的人惧怕的松开他的手臂,挪动到另一人身边将他扶起。
打架就要照准了一个猛打,打的他们不敢动手。这就是吴慎混迹市井得出来的经验。
“怎么样?这位曹少爷,还想继续吗!”吴慎扭动手指发出咔咔的声响,一步一步如同死神一般走向曹勋。
那名侍卫又扶起捂着腰部的曹勋站起身来,先前的打斗曹勋看在眼里,此刻却满是惊惧。别说他早已经修习了内功,号称青州贵公子中最是勇猛善战的人,就算那久经沙场的表兄弟恐怕也做不到这么狠辣!
“好,咱们走着瞧,找你不容易,找若若小姐可是简单的很呐!”
说罢拉起一旁正在哭泣的少女一瘸一拐的走了。
看他们走远,吴慎蹲下身子抚着后腰,方才那几下确实没有打到肉,但是打到骨头更疼啊!刚才怕他们看出自己力不可支故而一直强忍着,等他们刚走再也忍不住了。
吴慎虽说不上经常与市井混混打架,却也绝不在少数,今日借着义愤,竟然逼退了三个膀大腰圆的年轻人,吴慎心中也满是惊讶喜悦。不能习武怎样?我依然是行侠仗义的我!
“恩人!”
后面难民们早已经围在周围,见吴慎蹲在地上纷纷跪下叩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吴慎在若若的帮助下站起身来,却再也走不动道,只好双手虚扶。
众人不肯起身,嘈嘈杂杂的对着吴慎道谢,吴慎仔细听着方才知道这位曹勋曹少爷在青州做了多少恶。
这曹少爷的父亲乃是青州司曹,掌管一州赋税与粮食,难民潮向青州涌来之时,先是与州牧串通一气拒绝难民入城,后又拒绝布置粥棚接济难民。等到青州的士绅上书朝廷之后,罢免了州牧,曹家这才花了一大笔钱为自己洗脱罪名,并不情不愿从府库中拿出一小部分赈济灾民。
但短短几日便宣告无粮可济,所有难民又赶上了东夷袭扰,不能出城,这才被困在历城。
“新任州牧难道也是贪赃枉法的官员吗?”吴慎皱着眉头问若若。
若若摇了摇头,低声道:“曹家在青州树大根深,新任州牧大人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只能看他眼色行事,虽然上任之后从州府调拨出多余粮食、号召全城士绅捐粮捐物,但毕竟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这才发展到现在这种田地。”
若若口中满是无奈,就连自己的兄长都要被曹家压迫的朝不保夕,今日一时冲动打了曹家的人,恐怕以后的日子更加艰难了。更何况冲动之下还连累了吴慎,这让她更加内疚。
吩咐看呆了的伙计们继续发放食物,若若搀着吴慎行到一处较高的堤岸边坐下歇息。原本嘈杂的队伍此刻安安静静,难民们有序的排着队,吴慎看到这里心情也是愉快了很多。
忽然想到曹勋临走时说的话,问道:“此次让曹勋大折颜面,看他临走时说的话不像吹嘘,若若小姐还是快回到将军身边,这样看在将军面上也能保护到你!”
若若轻轻摇摇头,看着食物已经发放完成,熬的粥也咕嘟咕嘟冒出香气,这才劝说吴慎早些回去歇息。
吴慎伤了腰不能骑马,只能由若若牵着马自己慢慢走着。走过好半天才来到了一家客栈前,为吴慎找好了客房,扶他躺下,若若便想要离开。
“若若小姐。”吴慎叫住想要离开的若若。
正想要关门的若若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吴慎有什么事情。
“今天这些难民,还请转告将军,希望他能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知道这话有些唐突,毕竟将军与他们非亲非故,这也不是将军分内的事情,但还是请他看在人命关天的份上,请他多多帮衬!”
“好,这些话我会转告的!”若若轻轻点了点头。“公子可还有事情要交代?”
“听将军说学堂明日会开办,若若小姐可以告诉我具体地址吗?”
说到这里若若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干脆又坐到一旁与他聊起来。
“青州府的善堂学堂育婴堂这几日都会开办起来,先前有些恍惚所以忘记跟公子讲了!”
若若站起身来推开房间里侧窗,指向窗外,说道:“隔着这条街道对面那处三进的大宅子,便是学堂的所在地了,这一次青州府办的善堂学堂育婴堂中,学堂是最先对流民开放的,育婴堂和善堂则是在四处城门边上开设,这样也有助于接纳四方难民。”
吴慎点了点头,心想新任的州牧大人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至于曹家的事情,公子还是不要在意了,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身份,即便有心寻找,在学堂里公子也能躲避一二。更何况那曹勋早已捐出了童生的身份,估摸着也不会再去学堂找乐子了!”
“那若若小姐呢?”吴慎对曹勋临走时说的话记忆犹新,心中不免担忧。祸毕竟是两人共同闯下的,还是料理好了才能放心。
若若微微一笑,说道:“就如公子所说,那曹勋家大业大,我兄长可也不是吃素的!”
“若若小姐的兄长是?”吴慎大奇,早知道有这种大人物在,自己何苦来的跟他们动手。心里想着这些,却没想到大人物的妹妹怎么还在城门将身边侍候着。
“我兄长便是历城守将,兄长名讳邝洪智!”
吴慎这才知晓二人关系。恐怕这兄妹二人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不顾忌讳相互扶持。想到这里吴慎便不再多问。
打发走了若若,吴慎仔细摸索着自己的后腰。
自从躺下之后,疼痛感轻了许多,但是一直在麻痒发热,从小到大的他别说重伤了,连个咳嗽发热都不曾有过,毫无处理伤势的经验。
好在不是很疼,只是发烫,腰间无法用力,连翻身起床的力气也没有。好在热乎乎的也舒服一些,天还大亮着吴慎便就着衣服躺着睡下了。
这边若若已经回到了邝洪智的居所,平静的叙说了一边今日发生的事情。
邝洪智双手握拳,死命压制在案几上不让自己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