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夫人被忙于开垦土地的老太后堵得哑口无言。
若论起任性,老太后绝对数一数二。
自从皇上不许太后嫁安国公后,老太后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在哪种田就在哪里种。
老太后就算泼了昨夜同皇上无比恩爱的宠妃一身的粪水肥料,皇上顶多捂着鼻子离开,顺带把宠妃抛到脑后去。
前朝太后还有同皇上儿子闹掰的可能,也有太后不安于养老,非要同皇帝儿子争权夺利,或是给娘家多要好处。
天穆王朝的老太后除了种地之外,对权利并不渴望,对荣华富贵也不过于看重。
娘家人……哪有给过她庇护温暖的安国公重要?
偏偏安国公也是个只知道享乐的人,皇上完全不必担心亲人的背刺制衡。
夏老夫人出门前信誓旦旦同儿子保证请来赐婚的旨意,她空手而归,岂不是让儿子失望?
她还惦记让威远伯太夫人好看,顺便震慑姜氏一番,她没老到不能动,将军府的大事小情还是要她来拿主意。
毕竟她同多家老夫人交好,又有太后做靠山,姜氏一个守寡的懦弱女人怎么同她比?
姜氏就该在她面前毕恭毕敬,听话顺从。
夏老夫人把心一横,挽起袖子,一脚踩在泥土里,帮着老太后开垦土地。
她眼见着价值不凡的名花被连根拔除,随意丢到一旁,心里估算着安国公的损失,老太后太能霍霍了。
虽然她能跟得上太后锄地的脚步,可不大一会儿功夫,她累得气喘吁吁,挥不动锄头了。
年岁比她还要大上两岁的老太后健步如飞,锄头挥舞得虎虎生风。
夏老夫人不是出自大户人家,却也不是做惯农活的村妇,比不了老太后。
“你不行,先去歇一会儿,喝口水,我还有两趟就锄完了。”
“娘娘,我陪着您……您……”
夏老夫人拿着锄头的手臂都是颤抖的,“陪您说说话。”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在老太后面前就不能端着,也不能太讲究,否则老太后是真不搭理你。
老太后淡淡说道:“随你。”
夏老夫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感慨万千:“娘娘您以前可真不容易,我也是寡妇,明白您的艰辛,带大皇上几兄弟的艰难……”
“种田很简单,我不觉得很难呀。”老太后狐疑看了夏老夫人一眼:
“我有儿子儿媳妇可以使,万氏嫁过来后,我家日子就好过了,万氏有嫁妆,地主读书好,赚钱容易,而且我不是寡妇,以前我可是有男人的。”
“我男人是土财主,家里雇着长工,耕种秋收他都让人来帮我,我干不了多少活。”
夏老夫人:“……”
老太后渴望延寿,她一旦觉得累了,便停了下来,奴才们自会帮她把剩下的田地开垦完。
她洗了手又泡着脚,坐在田边看着开垦的土地,满满都是幸福感:
“阿弟一定欢喜,都是我给他打下来的土地。”
“娘娘……”
夏老夫人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几次下旨鼓励寡妇再嫁,以我家小子的官职娶一个黄花闺女并不难。
“他对皇上忠,遵皇上的诏令,他愿意娶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我这当娘的不忍他被小人议论,这才舍了老脸求到娘娘跟前来,您下个赐婚旨意也算是表明您支持皇上的决策,以后寡妇再嫁也容易一些。”
老太后双脚踩在热水中,“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不成没哀家的赐婚旨意,皇上的诏令就是放屁吗?
“哀家听你的意思,娶个寡妇还委屈你儿子了,他是将军就要娶黄花大闺女,既然你这么想,哀家更不可能下旨赐婚啦。
“你儿子委屈的话,他能对娶进门的寡妇好吗?两情相悦才是好姻缘,哀家不忍让本就再嫁后低人一头的小寡妇再受委屈,也不忍委屈皇上的心腹爱将。”
“臣妇绝没有认为娶寡妇委屈。”
夏老夫人扑通跪下来,请罪道:“您是知道臣妇就是个笨嘴的,心里有话又说不出。”
“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哀家随便说几句话就吓得冷汗直流,至于嘛,哀家从不为难人,但凡在哀家这受委屈的,哀家没把她当人。”
老太后示意宫女把夏老夫人搀扶起来,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抚道:“男人最是乐意娶处子少女,这事哀家理解,毕竟像阿弟光明磊落,不计较寡妇的男人太少了,哀家只惋惜你儿子不是阿弟。”
“太后娘娘体恤臣妇,臣妇感激万分。”
夏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我家小子同姜氏情投意合,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可命运捉弄,以前威远伯太夫人瞧不起我们家,这才没能做成亲。
姜氏守寡多年,他们再次结缘,姜氏帮我儿子治好了腿疾。
我这才想着成全他们多年的痴恋,又想着婚事办得风光,这才来请旨意。”
“她给你儿子治病?然后你就觉得他们该成亲?姜氏救人还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了?治病救人你们家不给大夫钱?莫不是娶她就不用付诊费了?原来还可以这么赖账的吗?”
“不过你儿子是将军,有钱有势,姜氏再嫁他到是个好去处,不过寡妇再嫁由自己决定,连父母都做不了主,哀家又不认识姜氏,哪能随便赐婚。
“哀家不常看戏,但也听过几出戏,其中太后乱点鸳鸯谱造成的悲剧还少吗?当时哀家就决定不给任何人赐婚,哀家连自己都没嫁出去,又没有月老的神通更不能乱牵红线。”
夏老夫人再次无言以对。
老太后玩伴很少,眼前的夏老夫人算是一个:
“你同威远伯太夫人吵架没吵赢过?她瞧不起你儿子娶寡妇?”
“是,她说得可过分了。”
夏老夫人添油加醋狠狠告了一妆,太后沉吟半晌,“威远伯,哀家记得是淮阳王妃求来的爵位,女侯……哀家嫉妒她。
“不能让你白帮哀家耕田,一旦威远伯太夫人再来嘲讽找茬,哀家准许你狠狠打她耳光,吵不过她,还打不过她?你就不必再来见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