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回宫,江采萍一直等在殿门前。
“陛下,梅妃娘娘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人找到了吗?”
“那人由武惠妃藏着,属下尽快处理。”
李三郎放下笔,将刚写好的密诏递给高力士。
“武家死死咬着皇后之位,梅妃这颗子,是不得不弃了”
殿内脚步声轻轻回荡,江采萍静立在殿中,背对日光,高力士擦肩而过,阳光刺眼,叫人瞧不清她面庞。
“江家遭难,可是你所为?”
“我们不过平民百姓,何仇何怨,能惹来陛下的灭门之灾?”
“往日情深,皆是做戏吧?真是劳烦陛下费心思了。”
“费劲手段将我一个平民女子困在这深宫,又当如何?”
江采萍死死盯着李三郎,眼中是压不住的怒火,李三郎听到此处,将笔放好,从容的收好手头折子,面上浮现几分嘲讽,
“意欲何为?爱妃如此聪慧,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待了这许久,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江采萍死死捏住手掌,指甲深陷皮肉,忍住心中万般悲切,声音嘶哑的开口“可为何,是我呢?”
“大概是,你运气好吧,本来也就是随便挑选罢了,恰巧你那日救我于湖中,皮相不错,打探一番,甚合朕心音,便定下了,没那么多由头。”
李三郎三言两语就抽空了江采萍所有的力气,原来不过随性而为罢,真是可笑。
“陛下不愧是天下之主,随随便便就可以玩弄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但,我虽无权无势,却也无法任其摆布!这后位,我断不会坐!”
话落李三郎随手抽出一个本子丢在江采萍脚下,自顾自饮茶,不再理会江采萍。江采萍随手翻开,里面竟是苏家族谱,全族百余口人,全在上面,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江家已亡,江采萍已经没有退路,可无论如何也不能拖苏家下水。真叫人连求死都不能。
“不愧是陛下,好手段!”
从那日起,江采萍便被囚在凌烟阁,时时有人把守,封后大典,也在有条不絮道准备中。这日,江采萍突然晕倒,太医前来诊治,才发现江采萍已经怀有龙子,两月有余。
是夜,一个黑衣人悄悄潜入凌烟阁,给江采萍带来了一封信,
“本宫知晓妹妹不愿意生下仇人之子,陛下用苏家威胁,妹妹无可奈何,本宫可助之,本宫要的是后位,送你自由和苏家安康,后日便是封后大典,本宫会送来堕胎药,阻挠封后大典,乘其宫中混乱之际,将妹妹送出宫,希望后日,本宫能听到好消息。”
江采萍整整一夜未眠,他是一国之君,只手遮天,自己不过一届平民女子,无论怎么做,都是螳臂当车,可父母蒙受不白之冤惨死,哪怕机会渺茫,搭上性命,也要为江家报仇!
夜色浓重,高力士匆匆踏入李三郎寝宫。
“陛下,那丫鬟已经找到了,还有苏家,也已安排妥当。”
“处理干净些,后日便是封后大典了,有些人怕是等不住了,盯紧些,莫出什么岔子。”
“是,陛下。”李三郎顿了顿又开口道“梅妃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陛下,梅妃娘娘自那日回到凌烟阁之后,便再未踏出过寝宫。”
“梅妃身怀龙子,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看紧些,尤其武惠妃那边。”
“是“,高力士犹豫一番,还是斟酌着开口”陛下早些休息吧,近日边疆战火频起,宫中又风雨欲来,还有许多事等着陛下处理呢,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见陛下并未理会,依旧埋头看折子,叹了口气,轻步离去。
直至月色高悬,李三郎才觉甚是疲倦,躺在塌上,思绪纷飞,边疆安定多年。此番突然**,只怕跟武惠妃脱不了干系,其父兄兵权在握,武惠妃自然对后位虎视眈眈,前朝,后宫,暗流涌动,权衡之下,他唯有推出江采萍这颗棋子,暂且拖住各方势力,方为上策。
万人之上,亦是无人之巅,在其位,就得行其事,身边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可利用,王权,从来都不会对弱者仁慈。
承庆殿
一黑衣人行色匆匆,裹挟一身夜色步入殿中,武惠妃正等的有些恼怒,见人归来,方才缓了口气,黑衣人似乎受了伤,血液顺着手臂汇聚在脚下,凝成一滩暗色。
“那丫鬟已被陛下灭口,其余知情者都已处理干净,另外,属下得知,云中瑶苏家,也已被陛下派人封口。”
“本宫知晓,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能为这把熊熊大火添把柴,也算物尽其用。”武惠妃给黑衣人丢了个瓶子,继而开口,“把这药,连同消息一并送给梅妃,啧啧,这深宫,又要多一冤魂咯!”
凌烟阁内,武惠妃的人已经离去半晌,江采萍立在窗前,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刺的她眼睛灼热,院外梅树随着夜风摇摆,发出令人厌烦的声响,连自己最喜爱的梅花,也在嘲讽她。
天将微亮,江采萍仰头吞下药粒,一阵酸楚夺眶而出。
“可叹命运不公,可恨我鱼目混珠,害的身边之人尽数惨死,爹,娘,苏郎,玉骨,采萍无颜面对你们,自当将那厮拖入无间地狱,替你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