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一直把我关下去?”这是K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几天下来看上去明显瘦了一圈。
桌上放着还有咖啡沫的杯子,他脸上的黑布也暂时被取下,我当然明白眼睛不能一直不见光。沙国辉手握AR15指着他,对我道:“看守这家伙很费力,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他?”
“别急,快了。”我答道,然后把手机里的照片对着K,问他:“知道这个人吧?”
K的头微微转了转,道:“岳主任。”
“主任?”我有点讶异。
“他是组织里负责科研部门中国分部的人”K道。
“分部?那总部在哪儿,日本么?”我问。
K的墨镜抬起,我知道他在瞅我,“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他反问。
“这个岳主任是病菌研究方面的专家?”我继续问。
“不是,他是负责总控的,具体研究有专门的团队。”K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这个人现在掌管叫奥弗兰原料仓库的地方,你对那儿了解多少?”
“没去过,不了解。”K道,突然又问我:“你们是不是把J抓来关在隔壁?”
我觉得有点奇怪,对沙国辉道:“你们没把邓云落的事告诉他?”
“老六说没必要让他知道”沙国辉讲道,“这个家伙跟那小子不一样,我们知道马三不是他杀的,好像没有理由宰了他。”
他的话不假,跟邓云落不同,这个K跟王大录这些人其实没有深仇大恨,本来抓他来当人质,现在却有点烫手山芋的味道。
但在九江杀死照片冲印店老板的事他逃不掉,所以我对这个人一直很憎恶,说道:“有空惦记那个J,不如关心一下自己,你对这个岳腾隆还知道多少?”
K淡淡道:“你问错人了,他不是我的直接上级,我对他不了解。”
“他平时住在哪个城市,家里有什么人,还有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都不知道?”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烦。
K摇摇头:“我需要知道这些么?不过倒是可以提醒你,岳主任出了名的冷血,你们和他打交道最好小心。”
我笑了一下:“以前也有人要我小心你,然而现在你是这里的阶下囚。”
K嘴角微微上扬,显出丝蔑意,道:“要是没有那把锁,你觉得能抓住我?”
“不能”我说,“就像如果没有那种探测器,你一样找不着我。”
“我很好奇,你们那个组织既然可以研制出那么多有用的东西,干嘛不光明正大走到台前来做生意,躲在水下做什么?”
K沉默了片刻,道:“说过我只是雇员,上头的原则宗旨是什么我不关心。”
说真的这段谈话让我有点失望,原以为他多少能提供一些岳腾隆的个人细节,现在看来这个K简直跟我雷同是个孤独者,只知道执行任务拿报酬,别的事很少去关注。
“别把布摘下太久了”我对沙国辉说道,“还有,之前都是两个人看他的,为什么这两天变一个了?”
沙国辉耸耸肩:“老六说两个人太浪费,看这样子他也跑不了。”
我皱了皱眉道:“还是两个人保险,你不知道这种人心里在盘算什么,万一出漏子就麻烦了。”
K的头慢慢低下去,我们的确不知道他这几天的思维活动,他给我的感觉过于安静了,好像很看得开,连一点尝试逃脱的意思都没有,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而且我始终对他那副奇怪的墨镜不放心,既然眼镜是特制的,难保他身上、甚至身体内没有其它我们想不到的隐秘装置。
但我没法再多说什么,他们能继续看着K就很不错了。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王大录这些人自从有了邓云落,对K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这个人对他们而言变得可有可无,如果我提出放人,他们多半不会反对。
当然我非常理解王大录想讨回清白重新过正常日子的心理,而且他不欠我什么,我没法强迫他按我的想法去做,他和他的人没义务为我卖命,更没必要为我去送命。
想想也真讽刺,不久之前我还尽量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现在却想留他们都留不住了。我心里有点后悔,也许之前该给自己多留几万的。
而我毕竟不是杀人狂,如果真有他们撒手不管的那一刻—很可能就在两三天后,我总不能往K头上随便放一枪然后埋到院后高明泽的身边去。
至于把他交给警察,显然也不是一个选项。
我心里叹息着,直到沙国辉把K的墨镜蒙个结实,才走出去。
许子闻远远地看着我,仿佛从我表情上读到了一切,等我把手机扔回给他,道:“跟你说问不出什么的。”
我还没说话,兜里的诺基亚响了一下,邱圆圆的回信来了:不好意思刚才在开早会,岳腾隆的其它信息很少,只知道他最近才当上那个仓库的经理,过去的经历不清楚,照片在奥弗兰公司的官网上可以找到。
我一拍脑门子,怪不得觉得岳腾隆有点脸熟,原来那天在看奥弗兰官网时就扫到过。
不过看起来邱圆圆对这个人的了解可能还没我多,说实话我真想直接拨通过去,也许只为了听听她的声音,但念头一上来就被自己掐灭,知道这样不好。
其实从古至今和任何一个女人认真交往我都很慌,我不想在一个地方对人说这是我老婆,然后过了一些年到另一个地方对人说这是我娘,那真的很让人崩溃。
我只好叹了口气,又发信过去:公司的早会吗,那边情况怎么样?
早会应该散了,半分钟后她就回过来:不用慌没事的,有人会来接管事务。
我知道那人多半是池田慧子,也知道她此刻一定也认为我对高明泽下了毒手,但现在不可能去当面跟她说明。
“你一直用那破机子发短信,不会都是跟岳晓含吧?”许子闻显然已经开始怀疑,“那张照片谁给的?”
我当然不想回答他的话,收起诺基亚,转移话题道:“记得那次我来找你,你说过以前有不少人反抗那个组织,除了杨平你还知道谁?”
许子闻瞅了我两眼:“问这干嘛,说了你也不认识。”
“除了杨平再没幸存者了?”我又问。
“没了”许子闻摇头道,“有掉在河里淹死的,有被车撞死的,还有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完了…”
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我说道:“富邦里一直有人失踪,公安不查吗?”
“要么是事故要么找不到尸体,怎么查?”许子闻道,“现在不是又失踪一个?”
他看向院子后埋人的方向,“哼”了一声:“只不过这个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