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战后,祖父回到日本,却不愿再为政府工作,而是投入了医学行业,多年后创办了池田株式会社,研制和生产各种可以医治疾病延长病人生命的药物。”
这当然就是池田龙夫的简历,只是我不知道他孙女告诉我这些干嘛。
池田慧子好像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说道:“我只想让王桑你明白,池田家族并非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心想池田龙夫那帮人给下许连村村民注射病毒的事她难道不清楚?“所以既然池田小姐的农夫爷爷是个济世救人的大善人,他的孙女也一定是个好人,对不对?”我看着她故意问道。
“是龙夫,池田龙夫。”她马上纠正道,“我好不好,完全取决于你用什么标准看。”她好像终于有点生气,“说了这么多,现在请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放下手中的刀叉,往后靠在椅背上,诺大的餐厅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客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见。
“慧子”我终于直接这样称呼她,“许子闻就算从你们那里偷走不少东西,但在我看来对你们没什么威胁,他如果想去报警早就报了,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
池田慧子凝视着我,等服务生把主菜一道道上完离开,终于道:“一个偷走药物和研究资料的大盗贼,可以被原谅么?”
我已经习惯了许子闻有事瞒着我,缓缓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富邦只是家商业贷款公司,他从哪里偷到的药物资料?”
她指的药物无疑就是那种病毒,只是我不知道许子闻不仅偷了成品,还拿了资料,那当然已经触及他们的底线。
池田慧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道:“许子闻现在还活着,应该感谢我,高助理早就想把他除掉,但通过观察我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
“你想吸收他进你们的组织?”我觉得这有点好笑。
“一个组织要壮大,各种各样的人才是不可缺少的。”池田慧子说道,“像王桑你这种长命的人,我也曾想过吸收。”
“哦,真是荣幸,那怎么没来找我呢?”我故意问。
“因为有人说你太危险”她看着我道,“从高楼上跳下却没事的人,我们控制不住。”
我立刻明白说我危险的是谁了。
“你有没有跟许子闻开诚布公地谈过?”我用了一个上次见面时她说过的词,我居然还没忘掉。
池田慧子淡淡道:“谈过,可是很遗憾,他装糊涂,假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
“今年初”她说道,“我们其实已经监视了他很久,没有人可以真的瞒着我们在背后做事情。我觉得正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把王桑你拖了进来。”
我相信池田慧子没有骗我,许子闻能在富邦生存那么久,本来就不太寻常。
“有些东西,是你们故意泄露给他知道的么?”我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王先生,你问得太多了,不过我还是回答你这个问题,最后一个。”她缓缓说道,“我们手头有许子闻的档案,知道他的家乡是哪里,我们一开始以为只是巧合,直到发现有人经常侵入我们的秘密网络,那是许子闻进公司一年后的事,之前一年,他工作非常努力。我们虽然怀疑但并没有确切证据,后来查出了一个入侵网络的人,却不是他,我们以为怀疑错了,就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但高桑却在网络上故意放了些有一定价值可以追踪的东西,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还是有人秘密下载,他肯定许子闻不是偶然进公司的。”池田慧子看着我,“说了这么多,现在你明白了?”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两张照片,换许子闻的住址。”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你信不信?”我看着她道。
池田慧子摇摇头:“许子闻藏身的地方并不止一处,你已经去过一个,却不知道其它的?”
他们果然是通过我找到罗头路那个院子的!
“他很聪明”我说,“即使我去过,也不知道地址。”
我讲的是实话,但听起来好像很难让人相信。
“看样子你还是觉得许子闻比较重要呢,到底为什么呢?”池田慧子叹息一声,“那么就这样了,以后王桑你好自为之吧。”
她用餐巾抹了抹嘴,其实一共也没吃几口。
“慧子,你跟K那种人完全不一样,怎么会为同一个组织做事?”我问。
池田慧子已经站起来,“你问得太多了”她静静地说,“你和许子闻完全不同,又为什么要待在一起呢?”
她显然对这次会面有些失望,没有等我回答,说了声“再会”,慢慢离座走向门口,我看着她出去坐上轿车,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通过两次交谈,我发觉这个池田慧子并不坏,不知道这是不是假象,但她至少远不像高明泽那样让人厌恶。
桌上还有大量昂贵的法国菜和高级红酒,我却没有让服务生打包,我不想再让岳晓含吃吃剩下的东西。
我缓缓走出法餐厅,刚才又错过了一次知道黄泉山秘密的机会,我和许子闻的确大不同,为何要一次次帮他呢?
我好像也错过了这个高明泽说的最后的机会。
手机显示已经过了十一点,明明感觉谈得很快,没想到居然在里头待了两小时。
我给岳晓含发去短信:我这儿结束了,你呢?
三十秒后她就回信:都打印出来了。
“很好,我马上过来。”我回复道。
到岳晓含家已经快十二点,她已经按我说的把纸张都打印出来拼好,那是她去黑网吧里通过谷歌地图打印出的那片老区域的卫星平面图。
我不能被人耍,我要明明白白地活。
“你去睡吧,我来就好。”我怕吵醒小岩,轻声对她说。
“不嘛,我要陪你。”她撅起嘴说。
“那你去给我做点宵夜,有点饿。”我干脆说。
她“嗯”了一声就进了厨房,我在台灯下看着图一点一点扫过去,脑海里同时不断回忆着许子闻那个地下室所在院落的样子
夜里的黑暗并不能作为参考,但我很肯定那是个四周没有高层建筑的地方。
当岳晓含把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端过来的时候,我视线终于停在图上的某一点,眼里冒出了光。